她是從血海里一點一點磨鍊出來的。

    和凜下月一樣，葉酒晚沒有自由，卻靠著那點盼頭過活，她看不到前途的希望和光。

    南崖給她的是無限的訝異，是痛苦的爾虞我詐，隱瞞傷害，她信任的，她不幸的，她傷害的，她無奈的。

    她以前有阿孃，有那些幫傭的姐姐們，有包子，有璧影，有夥伴，可朝夕間她什麼都沒有了，忽然就只剩她一個人了。

    仙黌學府的制度令她心寒，要麼你往上爬，要麼你被人踩在腳下，她跟本就不擅長巫法術，她沒有強大而出衆的天賦。

    每當月圓之夜，她將同歸放入燈籠時都在想，老靈婆讓她這麼做的原因，明明說是怕南海神珠靈力失控，可她總覺得另有隱情，慢慢時間長了，後來也不再去想。

    她不明白沈辭為何不願多看淺陌一眼，哪怕多看一眼都充滿了厭惡，後來不辭而別，就連她都沒告訴。

    她也不明白淺姐姐為何好像永遠有心事一般，對她永遠是溫聲細語，笑語輕柔，對她的親弟弟反而心懷隔閡。

    她更不明白老靈婆，明明知她阿孃將死之日，卻一瞞再瞞，遲遲不願告知於她，明明如果告訴她，她阿孃就不會死了，為何不說。

    她不明白許多人對她的態度，隱瞞，藏匿，笑意，虛情。

    有一次，她問起起凜下月，問她名字為何如此奇怪，她看了她一眼，道，“等你懂得我多一點，就不止會覺得奇怪了。”

    那時她不解其意，大為疑惑，因為到最後她也沒能理解她的處境和悲哀。

    凜下月的處境很可悲，但她從不知道，她的世界是金色的，凜下月的世界是灰暗的，所以她便可笑的認為全天下人的世界都是金色的。

    她不理解所有人的苦衷，卻從來沒有人告訴她他們的心酸和無奈。

    漸漸的，她便活成了局外人。

    被周圍人的漠然和冷淡所排斥著，偽裝出的沒心沒肺漸漸也變成了灰暗，與金色混為一體，也看不出是什麼顏色了。

    然後阿孃死了，璧影死了。

    她徹底，只能看到灰暗了。

    “嘎呀——！”

    直到她再一次翱翔於天際......

    “哇！悅塵你慢點，我要被你嚇死了！太高啦！”

    那是自由的彼岸。

    葉酒晚幾乎是扶搖直上的，自己的小命兒完全沒在悅塵的考慮範圍，倆“人”純粹的出來找刺激，悅塵的雙翼如同一隻竹蜻蜓，旋轉而上，把贅在身上的葉酒晚幾乎要甩飛出去。

    真是要了老命了......

    終於，雲海之上，星光璀璨，出手可得的月光傾瀉在她們身上，平靜的風徐徐分離在羽翼間，祥和一片。

    看不到夕陽，看不到南崖，只有一望無盡的雲海與腳下一片火紅色的別樣人間。

    葉酒晚怔怔的，她抬起手摸了摸星河爛漫，不可置信地搖搖頭，“我以為，我這輩子就這樣了，還好，也不全是。”

    “人活著，總是要踩在雲尖上一次的，對吧，”她忽然不確定起來，“可我們沒有翅膀，如何飛的起來。”

    她自嘲般的笑了笑，“總是這樣，我一幸福起來，就什麼都失去了，我都快被嚇破膽了，一點都不敢露出溫暖的笑，怕下一秒，它就冷了。”

    “我怕......我一腳踩下去，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葉酒晚說著說著，淚就那樣滑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