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過早的春天，寒意尚留在空氣中不斷輾轉。炎被風雪霓環抱著，穿透厚厚的雲層，來到狼之山頂的主殿——純陽殿。

    衣服沾了些許水滴，溼漉漉地貼在面板上。

    而炎腦海裏想的是風雪霓身上的淡淡香氣。

    風雪霓擺手讓殿衛退下，悠悠地在幫主椅上坐下。

    於是甲冑加身的兩位殿衛自幫主椅旁退入兩側，腳步聲只持續了短短几秒，就消失無蹤。

    風雪霓面帶欣喜地望著炎，說：“炎，你怎麼修煉出氣旋的？”

    炎知道不必瞞著她什麼，說道：“是羽無雙幫炎的。”

    “什麼？”幫主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說道：“羽無雙？你在哪裏見到他的？”

    “怎麼了？炎在後山的幫主弟子閣，正好碰到他要回去。”幫主的樣子好像大為吃驚。

    “他是不是有一頭紅髮，長得很粗獷？有九把刀？”

    “是長得挺…霸氣的。但是他只在腰間佩了一把刀啊。”炎答道。

    “他都對你做了什麼？一件事也不要落下。”風雪霓面色凝重地說。

    “出什麼問題了嗎？他不是幫主大弟子嗎？”

    “曾經是…但自從十年前，他就離開了這裏了。”風雪霓咬著指甲說道。

    “他帶炎去火陽竹林，說那裏陽氣旺盛，讓炎試著修煉，但還是不行。後來他說他用自己的陽氣幫炎疏通，就成了。雖然過程很痛苦。”

    “他怎麼能這樣亂來呢！”風雪霓氣的直跺腳。“後來你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炎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出現的神秘人和疼痛，一瞬間想要脫口而出。

    但不知為何，炎只是嚥了咽口水，說：“沒什麼啊，我很好。”

    “還好…”風雪霓鬆了口氣。“那你知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嗎？”

    “這，我那天之後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嗯，你沒事就好。”風雪霓也不再追問了。

    “幫主，可以讓我去學校報道嗎？炎應該有資格了吧。”炎最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風雪霓嘆了口氣，說：“炎為什麼非要修煉呢…明明是特別特別辛苦的。”

    “因為…很有趣啊！”

    “一點也不有趣。會骨折，會吐血，會被綁到火上燒烤。”

    “炎，雖然不知道，幫主從前為什麼覺得我很特別。”

    注視著風雪霓的眼睛，炎說：“但我會盡力讓你看看，你曾經的選擇是沒錯的。我要成為這大陸的第一強者。然後…把那些天人全都打飛！”

    風雪霓的眼神似乎呆滯了一秒，但隨即又恢復正常。

    “炎知道了，加油吧，沈炎。”風雪霓笑道。“你的名字是我起的。”

    炎臉紅了，低下頭說：“這麼任性，對不起。”

    風雪霓搖了搖頭，說：“是我太寵著你了，怕你受到任何傷害。但…有些事還是自己決定的好。”

    “我的父母…真的是死在十五年前的戰役中的嗎？”

    風雪霓眼神中出現一絲暗淡，點了點頭。

    “他們…強嗎？”

    炎咬著牙吐出這樣的字眼。

    風雪霓抬起頭，伸手捧著炎的臉。

    她的眼神中好像充滿了不可思議之物般的，炎不禁愣住。

    “他們很強，很強。比我還要強哦。”

    原來如此。

    原來他們，不是炮灰，而是英雄啊。

    炎是英雄的兒子。知道這一點很重要。

    “謝謝你。”炎揉了揉眼睛。

    風雪霓點了點頭。

    “半年以後，就是陽修學校的畢業考覈了。炎，你要抓緊時間。雖然很緊迫，但我相信以你的天分沒問題的。”

    “只剩下半年嗎！”

    “是的哦。”

    風雪霓託著下巴，眼神中充滿了笑意。

    “啊啊啊啊啊！我要去學校報道了！再見啦，幫主！”

    說完，炎狂奔出了殿門。

    跨過

    無窮無盡的階梯。

    跑過

    崎嶇的山路。

    狼之山下。

    那座肅穆而宏偉的金色建築，陽修學院。

    “還是那樣冒冒失失的。”風雪霓自言自語道。

    這時，一個身影從她背後出現。

    速度快的可怕連空氣都不曾顫抖。

    “老師，難道羽無雙回來過了？”

    “大概吧。”風雪霓淡淡地回答道。

    “我在弟子閣發現了這個。”那人將一張字條遞給了風雪霓。

    這張字條上什麼也沒寫。

    風雪霓微微將陽氣注入其中，燙金色的文字一行行浮現。

    “無雙現在倒學沉穩了，還會用靈密文了。”風雪霓笑道。

    “多日不見，諸位可好。小遊十餘年，陰陽之理終有所突破。心中已有幾分把握渡劫。墨筆下終究不便詳述。待炎大成之時便將歸來。”

    歪歪斜斜的幾個大字，和牛爬過的一般。

    風雪霓眼神敏銳地捕捉到了什麼。

    隨即笑道，說：“無雙現在說話竟然都會文縐縐的了，變化可真大。”

    身後那人撇了撇嘴，說：“憑那個笨蛋真的會參透陰陽之理？”

    “說不定呢。”風雪霓撥弄著自己的頭髮。“幫炎傳個話，叫八大峰主過來開會，緊急會議。”

    “是，老師。”話音還未落下，人影已消失無蹤。

    陽修學院。

    炎四周望了望，這裏有一棟金色大殿，是上課用的。還有一處練武場，在樓後方，背後是一大片叢林。

    剛走進大門，就被人喝住。

    “你現在還來幹什麼？看看幾點了？都已經下午了，你怎麼不晚上再來？”

    回頭望去，一個金髮的大姐姐正瞪著炎。

    穿著白色的豺狼幫標準弟子袍。

    怎麼看也不像是學生吧。

    於是炎恭敬地答道：“對不起，老師。我是纔來這裏報道的。”

    “什麼？只剩六個月就畢業考覈了，你竟然纔來這裏報道？”大姐姐眉毛一挑。

    “是的，但是我相信我沒問題的。”

    “口氣挺大的嘛。沒關係，我就喜歡你這種狂的學生。”大姐姐笑道。

    炎也跟著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他們最後笑不出來的表情，我尤其喜歡。”

    “對不起，你說什麼？”炎好像聽到了什麼。

    “沒什麼，既然如此你就進去吧。先去院長室登記一下檔案。”大姐姐笑著說。

    “謝謝。”炎答了一聲，走進殿中。

    幾百個弟子圍坐在一起，聽著一位年長的師叔講些什麼。

    “畢業考覈，就是考驗你們有沒有資格留在豺狼幫的考試。不透過考試，就不算是真正的豺狼幫弟子……”年長師叔說著。

    人群中有幾個人認出了炎，向炎投來詫異的目光。

    雨嘉川看了炎一眼，便把頭扭過去了。

    炎匆匆走入後堂，大姐姐領著炎來到院長的房間。

    首先是敲了敲門，聽的一聲“進來”後，推開了紅木色的門。

    這間屋子是辦公室嗎？

    左手邊一個架子，放滿了看樣子就超級名貴的古物和瓷器。牆上貼著那些經常在博物書籍上看到過的那些畫作。

    還有辦公桌上的那盆植物…金黃色的根莖從土中伸出，血紅色的碎葉，透明色的花瓣。

    “這難道是…三溟花？”炎啞聲說道。

    “沒錯。小子你很有眼光。”辦公桌上的人回答道。

    湊近一看，那花瓣幾乎透明，遠處看就如同無物一般。只從遠處看到星星點點的血紅色，並看不到花朵。

    但只要你湊近看它，就能感覺到那花朵，那流動著奇異能量般的質感。它是絕對存在的，每個人都會承認。但沒有人敢去觸碰它，因為彷彿觸碰過後它就會消失一般。

    炎和院長湊在那盆花前，貪婪地觀賞著這等世間奇物。

    大姐姐在一旁無奈地說道：“我是不太懂啦…為什麼你們可以對著看不見的東西看的這麼出神。”

    “正因為我們看不見，那才美麗。”院長輕輕說道。

    炎抬頭看著院長，他精幹的黑髮背到後腦勺，戴著圓框金絲邊眼鏡，穿著慄紅色的長衫。

    “我是這裏的院長，司馬南。”一個很輕很輕的聲音。

    炎本以為是很老的傢伙，沒想到是個年輕人。

    “我是院長的助手啦，叫我彤姐姐吧。”大姐姐說道。

    “司馬院長好，彤姐姐好。”炎恭敬叫道，

    “你一定是，炎。”司馬南淡淡的聲音傳來。

    “是的，院長。我因為一些狀況才修煉出氣旋…”

    “等等。你先說說你怎麼會認出這盆花的？”司馬南似乎很關心花以及其相關的東西。

    “因為我小時候不修練，也沒事做，就喜歡去幫主那裏翻她的藏書。”炎老實回答。“這朵花，我記得在《神鬼異志》上提到過。”

    “三溟花，傳說生長在三溟之澗，至陰之地的鬼花。吸血後，纔會顯露出真正的樣子。”院長說道。

    “原來如此…不過院長從哪裏得到的呢？”

    院長突然陰惻惻地盯著炎。

    “你想知道嗎？”

    “啊，不，我不想知道。”炎急忙說道。

    “呵呵。”司馬南笑了笑。“談正事。小彤，你去忙吧。”

    彤姐姐靜靜地退出了房間。

    “炎，幫主很早前已經向炎打過招呼了。你的情況我已經完全清楚了。”司馬南說道。

    “但是…我還不能讓你入學。”

    “咦？為什麼？”

    “如你所見，我是個生意人。”司馬南撥弄著滿是扳指的雙手。“你能否拿出應有的籌碼，來交換入學的機會呢？”

    炎心想…我可是幫主推薦的啊！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啊，這樣啊。院長，我這裏還有一些錢，不知道多少纔夠？”炎乾笑道。

    “你覺得我會看得上你那點錢嗎？”司馬南冷冷地說道。“籌碼未必是錢，什麼也可以是籌碼。”

    “你來這所學校，到底能為這裏帶來什麼好處？這是每一個來這裏上學的人都要面對的考覈。不過這一關，你就請回吧。”

    司馬南說完，低下頭不再理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