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之後，葉藏帶著一身奔波過後的風塵僕僕和勞累過後的疲憊直接倒在床上了。

    池念尋離開房間很久了，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間早就被清冷覆蓋。

    葉藏連手指都不想動一下，用腳勾住被子蹬開，轉頭埋進了枕頭裏。

    抖開的被褥裡全都是池念尋的味道，讓他莫名心安。

    全身心都放鬆下來之後，葉藏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前和秦歡聊了一下關於池念尋的事情，葉藏的夢裏出現了池念尋。

    夢裏的畫面底色是陰暗而低沉的灰黑色，穿著黑色衛衣的池念尋背對著他走在前面。

    葉藏定睛一看，發現自己和池念尋中間隔著一層玻璃。

    很快，他就意識到這個畫面那種熟悉感是從哪裏來的了。

    這是他從杜斯辰那裏聽說池念尋家裏的事情之後，特意去池念尋媽媽家那裏等著，最後跟了他一路的那個時候。

    那是他第一次清楚地意識到，他對池念尋的喜歡不只是喜歡，是想要保護他，想要在他孤單淋雨的時候為他撐傘，就算他不願意，也願意費盡口舌勸說他來自己的屋簷下。

    哪怕在勸說的時候可能會累會難受，會跟著他一起淋雨，就算那雨是苦的是澀的，他也甘之如飴。

    只是這夢裏的池念尋不是大人模樣，而是一個小孩子模樣。

    他身上穿著的黑色衛衣明顯不是適合他的尺寸，他是比灰黑色的底色還要深沉的黑暗，走在茫然無光的小路上，露在衣服外面的面板白得像是沒有任何血色的行屍走肉。

    池念尋一直背對著他走著，從一個小小的人兒，一步一步長高，一步一步變大。

    他身上那件黑色衛衣也一點點被他瘦弱的身體撐起來。

    原本不合身的黑暗隨著路程的增加和年齡的增長，逐漸融進他的身體裡，深入他的面板。

    等葉藏終於醒悟過來，大聲喊著他的名字追過去，想要拉住他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叫不出來。

    他的聲音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裡被吞噬，無法傳達到池念尋那邊。

    在聲音無法傳達過去的一瞬間，他才明白，他以為近在咫尺的池念尋，其實離他很遠。

    不管他怎麼喊怎麼叫，池念尋都不會回頭。

    池念尋穿著一身黑暗，無形之中把自己和世界隔絕開來了。

    葉藏跑得滿身汗，喊出來的聲音永遠無法傳達給池念尋。

    終於，他踩到一個滑溜溜的酒瓶子摔了下去。

    就在他掙扎著要從地上爬起來抬頭去看池念尋的一瞬間，池念尋終於轉過身來了。

    那是一張蒼白得沒有任何血色的臉。

    黑與白的對比在灰黑色的背景下顯得格外明顯，一切都是陰暗的。

    葉藏一下子從夢裏驚醒，一睜開眼就大口大口地喘氣。

    這場噩夢讓他有一種頭部以下完全沉進了海里的錯覺，呼吸都被外界的壓力擠壓得無法恢復正常。

    等他緩過神來摸了一把臉，才驚覺他已經出了一身冷汗了。

    如果池念尋當初沒有來面試，如果他沒有向池念尋告白，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