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贏又做夢了。

    夢中那人依舊是他的母妃，朝他伸出手來，叫他去陪她。

    “予歸，予歸，你來陪陪母妃，予歸……”

    九皇子姓李名贏字予歸。

    “我不要。”

    拿著金創藥站在床邊正準備掀了被子給李贏上藥的齊鼎手一抖，差點把藥灑出來。

    他這還沒脫衣服呢，李贏就有感覺了？

    “走開。”

    李贏翻了個身躺平，眉頭蹙的緊緊的，看在齊鼎眼裏就是渾身都在抗拒。

    “不要也得要上藥！”齊鼎掀開李贏的被子，修長的手指捏住他腰帶的一截就準備扯開來，“不上藥怎麼能好呢？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吃苦藥還怕疼，再說了，之前給你上藥你都沒拒絕啊！”

    齊鼎的自言自語和扯李贏腰帶的動作成功把李贏從噩夢中解救出來。

    他一睜開眼就對上彎著腰捏著他腰帶不知道要幹什麼的齊鼎，兩個人大眼瞪大眼對視了好一會兒，李贏才啞著嗓子開口說話。

    “你在……脫我衣服？”

    “呃……”齊鼎下意識地就要把一個“嗯”脫口而出，但是剛發出一個音節，就覺得這句話的意思好像有點兒奇怪，於是他沉默了。

    可是他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刺啦——”

    李贏的腰帶鬆開了，上等的柔順布料因著腰帶散開，順著他躺在床上的姿勢散了下去鋪在榻邊，露出他裡面白色褻-衣和褻-褲的邊來。

    李贏看著齊鼎的眼神突然就變得很耐人尋味，“我以為齊小將軍您應該不會趁人之危的，沒想到……”

    及時的停頓讓話語間的意思變得更加清晰明白，齊鼎見李贏沒有要動的樣子，突然就覺得很心虛。

    就好像……他真的想趁著人睡著了做些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一樣……

    他覺得自己要是再不解釋清楚，可能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於是趕緊拿起手上裝著金創藥的白瓷瓶解釋道：“殿下您誤會了，我是要給您換藥，看您已經睡著了不好意思打擾您休息。”

    李贏盯著慌慌張張的齊鼎，欣賞著他臉上在這幾秒之內千變萬化的神色，意味不明地“哦”了一聲。

    “原來換藥是要先把藥開啟，再脫衣服的，這順序和小將軍你之前用的不一樣啊！”

    齊鼎：“……”他後背再次冒了冷汗。

    李贏伸手扒拉了幾下，把自己身上那件蓋了一半的外袍也扒拉下去，露出底衣來。

    他一邊做這些，一邊繼續補充道：“而且我剛纔還是被你弄醒了。”

    齊鼎恨不能立刻跪下去給他賠罪，大聲喊著否認三連把頭磕響。

    “還有，小將軍你是覺得本王沒有心不會痛，就算你給我的傷口上藥，我也不會有什麼知覺嗎？”

    齊鼎依然沉默著，這殿下真是……句句扎心啊！

    “殿下，您真的誤會了……”

    “我有說我誤會了什麼嗎？”

    齊鼎真想立刻吐血出來給他看，以證自己的清白。

    李贏一直盯著齊鼎的臉看，心說他和這齊小將軍認識也有好一些日子了，頭一回知道他的臉色居然可以變得這麼豐富多彩的，到目前為止都沒有重樣的。

    他看著覺得滑稽，但是喜怒不形於色慣了，此時也覺得自己要是笑出來的話，齊鼎可能會一頭撞死。

    就在他準備放齊鼎一馬，讓他動手給自己上藥的時候，齊鼎突然瘋了。

    在他看來是真被他逼瘋了。

    但其實是齊鼎見解釋不清楚，只能使用賣慘大招，企圖博得豆腐心的九殿下放他一條生路。

    “殿下！”齊鼎眨眨眼硬是擠出淚花來，“我看您今天一天傷口都疼得難受，就跑出去給您買藥，我辛辛苦苦地跑遍了整條街，才找到最有效的這種金創藥，您看我的袖袍上沾滿了灰塵，您看我這鞋靴上盡是泥土。我一回來因為激動就扒了藥塞，準備給您上藥，您……您不領情的話，也沒必要這樣揶揄臣啊！”

    假。

    假的還有些浮誇。

    李贏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就好整以暇地看著齊鼎一個人在哪兒唱著獨角戲。

    等他唱完了，還象徵性地眨了一下水汪汪的鹿眼，終於沾溼了眼睫之後，李贏才輕輕動了一下手指。

    “齊小將軍，你說完了嗎？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齊鼎用袖袍擦了擦臉，在臉頰上留下一片灰，對自己已經破相的事情不自知，還要繼續裝委屈。

    “我，咳……臣，沒什麼要說的了。臣無話可說。”

    這一下，李贏的眉眼舒展開來，終於笑了。

    “那小將軍就快些為本王上藥吧！實不相瞞，本王傷口確實疼了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