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墨面無表情的立在原地，他垂眸看著神色悲哀的人，心中有些許感慨。

    曾經，他因為他的背叛和欺騙而發瘋，他氣，他怨，但最叫他心碎和痛苦的，是他從未真的愛過他。與他而言，那不過是一場交易，一場計劃，一場爲了得到錢而虛構的謊言。而策劃這一切的，是他的親生父親。

    可是到了現在，這個曾經他愛過，怨過，恨過的人，如此卑微悔恨的站在他面前，他心中卻再也翻不起漣漪。或許當回憶再次浮現在腦海中，他卻提不起任何情緒，真的不怨不恨時，也是真的放下了。

    “你不該讓過去纏著自己，那隻會毀了你。”男人別過頭去不看他，聲音平淡如水。

    祁恆止不住落淚，苦澀的淚水滑落到嘴角上，浸溼他的傷口，他忍住疼痛笑起來：“是我錯了，我錯不該爲了利益欺騙你的感情，錯不該聯合你父親對付你，叫你失了親情和愛情，錯不該……不該在一切計劃結束後才發現，原來我也早就真的愛上你……”

    他聲音很輕，啜泣聲混著苦笑，滿是悲愴：“可是我又不甘心，我不信你真的把過去忘的乾淨，我不信你真的不肯給我一次重頭再來的機會，我好恨，我好恨你把那些好給了那個小子，我控制不住去嫉妒，不惜去傷害他，只要你們兩個不能在一起！可是到頭來，只是叫你更加厭惡我，疏離我……”

    安城墨不禁蹙起眉，他回過頭看了眼面前的男人。曾經的驕傲瞬間崩塌，他此刻的狼狽，正如當年的自己。

    “別再做傻事。”男人低沉的眸色裡閃過一絲光亮，他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些：“你既知我的為人，何必做這些無用功。把我們最後一點餘地都逼的沒有了，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我知道，我知道……”美男雙手掩面，無力的跌坐在沙發上，終於壓抑不住痛哭出聲：“可我還是偏偏抱著那一點卑微的希望，希望我們再來一次，曾經欠你的，我還給你，我只想叫你知道，我真的……真的愛你。”

    祁恆低聲嗚咽，瘦弱的肩膀劇烈顫抖著。他哭的很難過，好像一個小孩子，之前還在掙扎著打鬧叫囂，但現在卻真的丟了心愛的東西。

    安城墨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他猛然回想起當年分離時，他驕傲的看著跪倒在地面上的他，冷淡的說出一句“我從未真的愛過你。”而現在，沙發上的那個人，那個他曾經拼盡一切想要擁有未來的人，再也不能叫他動心。

    男人釋懷般扯了扯嘴角，輕聲說：“若你此刻真的愛我，請尊重我的選擇，不要再去傷害我在乎的人，也不要被回憶纏的痛苦。路要往前走，人要往前看。”

    祁恆把臉從手掌中抬起來，一雙水眸紅腫的更加厲害，清亮的淚水沾了滿臉。他哽咽的抽泣，哭腔濃重的喊出來：“我知道你現在心裏有他，但我想擁有你我錯了嗎？我愛你我錯了嗎？”

    男人皺眉，他微微俯下身子湊近祁恆，一雙眼睛裏泛着淡淡的光澤，比早先多了一點同情的溫度。薄唇微啟，男生暗聲道：“真正的愛不是佔有，而是成全。這世上感情沒有對錯，只在於你愛的人此刻是否愛你。”

    說完，他起身，望了眼桌上已經散去熱氣的茶，大步朝門口走去。

    踏出房門前的那一刻，男人微微側目。他望著沙發上呆滯的男人，輕聲提醒：“我會親自去找父親，如果你真有悔意，好好想想我今天說的話。還有……”男人停頓了下，緩緩說：“茶既然已經涼了，就倒了吧。”

    祁恆一愣，回過神來時，男人已經離開。他看著桌上的杯子，喑啞的笑起來。

    曾經他很愛喝冷茶，有時甚至隔夜的茶也會喝上一兩口。安城墨說過很多次他都改不掉壞習慣，健康問題他聽不進去，後來安城墨索性告訴他，熱茶是對眼前人和生活的熱愛，人走茶涼，冷茶寓意著失去和離開。要是在改不掉壞習慣，那就代表他希望他離開自己。

    當初只是編個由頭督促他，到如今冷茶都要倒掉，人大概是真的走了。

    祁恆摩挲著茶杯，眼中淚光點點。提起水壺添進早就滿杯的茶水裏，他不顧滾燙一飲而盡。痛感順著口腔蔓延，他卻哭著笑起來：“你看，我改了，你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