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帝仙逝,九黎族捲土重來
東境,
溫源谷,
水漫無邊,當金色漫過天際延至東邊的時候,白衣窈窕女子立於千丈佛桑樹上。見此狀,不禁微微抬頭,黛眉緊蹙,心頭似有徵兆。
不時,天上落下了金色的雨滴。女子探出手去拉起羅袖,伸出纖細的玉手,張開手掌。
噠!
當金色的玉珠落在她手中的時候,心中不禁一顫,不等猜想,丹眉中早已經是煙雨朦朧。
“師父...”
心中急切,遂腳下輕點,折身倩影飛出,絲絛迎風飄舞著。
此時,腳下忽然響起了一聲輕鳴,女子聞聲,思緒這纔是折了回來。手中運力,眼裏的淚水霎時就消散了。
臉上略帶倦容低聲道:
“今日作罷吧,就且在湯谷,不出佛桑即可。”
聲輕婉轉。
那佛桑樹下的三足金烏聞聲也是猶豫,東昇西落已經是大道近千年的規矩了。這時不過三月,尚離祝融管轄的時日還早呢!心中疑慮,但也不敢多問。
當金色的雨滴落下的時候,心頭也是驀然一沉,似若恍然大悟,難道?不等尋問,那白色的身影就已經飄然而去了。
東境綿延數千裡,其間山脈縱橫,名山大川居多,高聳入雲,有峰立於東洋,名為九丘。
九丘有宮殿,其名為華胥殿。
華胥殿高數十丈,長百餘丈,雕龍刻風,鋪青磚紅瓦,立白玉勾欄,好不氣派雄偉。殿前有精兵執銳,目色如炬。但見空中一道白色身影急速落下,殿前計程車兵紛紛單膝下跪恭道:
“句芒神上!”
句芒未理會,三五步急走,就往華胥殿去了,留一下一道沁人心脾的清香。
士兵你一言我一語的。
“句芒神上今日這麼早從溫源谷歸來?”
“你不知道嗎?今日一早蓐收神上駕著雙龍就到了這裏,只是句芒神上一早就去佛桑,二人沒有遇見,聽說三足金烏最近不守時刻,晚去早歸的。”
“他們得有近十年的時間沒有見面了吧?”
一個毛臉計程車兵岔了神,恍然大悟道:
“我知道了,秋神蓐收主秋收之事,三足金烏不守時刻,此時又值春耕播種,到了收成不好的時候,黎民百姓肯定是要對秋神怨聲載道的。所以這番專程前來就是爲了此事吧?”
眾人聽見不禁嗤笑。
“我說你這小子怎麼這麼蠢…”
說到此,忽然人群裡頭輕笑了一聲。
“你們這群笨蛋,虧不得是乘釐大人從這東境名山大川裡面把你們找來。你們難道沒聽說?”
“聽說什麼?”
眾人疑惑,撇頭過去,這人正是青帝乘釐婢女之後,母親早年患疾死後,他又無處可歸,青帝因而將他們收留於九丘上,同這些士兵一樣,負責九丘上的日常巡邏。
說罷,那士兵張頭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才低低絮絮小聲道:
“聽說早些時日,青帝親自去了白帝哪裏,為的就是句芒神上和蓐收神上的婚事呢!”
“婚事?”
四下士兵聞此無不面面相覷,一臉的不可思議。
雖說句芒與蓐收兩打小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但蓐收已經十來年沒到過東境探望句芒神上了,忽然將婚事提上日程,這不是開玩笑嗎?
另外要知句芒可是東境十四地的第一美女,如今他嫁,昔日女神,今日他人婦,這得讓多少人為之夢碎啊。
華胥殿,
待句芒進入華胥殿後,殿中早已經是坐滿了人。環視了一週,注意力卻早早的被那殿中的一人給吸引了。
那人端看相貌也不過常人二十來許。一身粗衣麻布,左耳帶有耳飾似龍像蛇,一頭銀白色的長髮格外注目,長髮僅是用麥穗彆着。初一看恍若是從穀倉裡頭出來的農夫。
而這人雖著裝簡單,樸素。可麵若冠玉,劍眉星目,鼻若懸膽,普天之下,恐怕也難能找來與之媲美的容顏。其正襟危坐,渾身所散發的靈韻氣質,就能感受他非常人,又怎麼會是農夫所能比的呢。
這不是他又是誰?
“該有十多年沒見了吧?”句芒自問:
“如果要來,幾年前就該來了吧?”句芒心中自嘲,顯然他不是爲了自己而來。
念及至此,就不再看他了。
殿堂上坐著一位髮鬚皆白的老者,見句芒匆忙拜上,心裏也是知曉,不免神色黯然。將手中的令牌擲下,色澤已經暗淡了。若沒有記錯,那應該是金色的。
“天帝仙逝之事…”
雖說起初她心頭已經大致猜到,但當親耳得知這則訊息的時候,不免還是心頭一顫,而這個令牌也只有在他死的時候纔會傳到四方。這是當年他親口告訴自己的。
她呆然的怵在哪裏,怔怔的看著令牌,胸口似乎有重石壓著心頭,又有一口濁氣難吐出來,一時間神傷意損,身形近乎有些搖晃。
秋歌見狀,不免擔心,幾番猶豫,最後還是向前了一步,身影幾乎一瞬間就到了句芒的身前。探手出去恰好攬住了句芒,她的身體在顫抖。
低頭望去的時候,那姣好的面容早已經是梨花帶雨。
“節哀!”
秋歌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想到的只能有這兩個字。他能理解,死去的也是自己的祖父。
句芒淚眼朦朧的看著眼前這個久別的男人,再見時,沒有安慰,而是所有的憤懣都涌上心頭。輕咬嘴唇,淚眼欲滴,手上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就掙脫了他的手,一把推開。旋即站穩就要飛出華胥殿。
秋歌有些失措,忙追喊道:
“春瑤!”
但那白色的倩影早已經消失在了殿堂的門前。
“罷了,且讓她去吧。事已至此,她總歸要經歷的。”
殿堂上那蒼老的聲音喚道,有些滄桑,秋歌聞聲只能作罷,回到座位,悵然若失。
一時間,殿堂上鴉雀無聲,青帝的話打破了沉默:
“今日來,不單單是爲了告知天帝仙逝之事吧?”
青帝忽然發問,秋歌也是一怔,苦笑搖頭:
“父親將您老所提議的事情已經告訴給我了。秋歌能理解青帝您的一片苦心,可…”
青帝聞聲心頭也是猜到了大概。
“可是什麼?”
秋歌是聰明人,自然會察言觀色。站起身來恭敬道:
“可是秋歌自覺得我與春瑤年齡尚小,這時談婚論嫁未免有些尚早,加上天帝拜祭在即,更何況我待春瑤向來都是以兄妹之情。如此這般…”
一時語塞,不知再要說什麼,秋歌向來就不善多言,這些話都是秋歌鼓足了勇氣纔講出來的。
語罷,他已經是滿臉通紅。
殿中其他的大臣聞聲不禁面面相覷,交頭接耳。
“他莫不是被石頭砸了腦袋?勾陳神上可是咱們東境獨一無二的美女,這般機會就算是中洲七十二地的名門望族,青帝也不見得會給呢!”
“是啊,雖說他貴為少昊白帝之子,但也不至於如此不給青帝面子吧,更何況神上的恩師可是哪位…”
砰!
一聲巨響,青帝座椅旁的檀桌霎時分崩瓦解。
“夠了!”青帝惱道:
天帝仙逝的事本就讓青帝神傷,窸窸窣窣的聲音沒完沒了,擾人心境。本來覺得自己是促成一樁姻緣,一來了卻天帝的後顧之憂,二來東境西境兩地聯姻,利於中洲的和平。但那想到竟然直接被拒絕了。
“此事你無權做主,明日有熊拜祭後,你們即刻完婚。”
語態堅定,
說罷,青帝拂袖而去。也不再聽秋歌解釋。
秋歌見此,不禁搖頭苦笑,也不在乎殿中大臣的你言我語。
心中疲累,回身道:
“漢陽,走吧!”
“哦!”
漢陽應了一聲便拾起了地上的竹篋背在身上,竹篋裡頭也不知都裝著些什麼東西,叮咚作響。
追身出了華胥殿,蔚藍的天,和煦的風,一切都風景宜人。
“少爺,我們這番往哪裏去啊?”
秋歌但從腰間拿出一塊紫玉令牌,嘴中輕唸咒語,曲手一揮,隨即只見那紫玉令牌‘咻’的一聲,飛入空中,爾後空中隆隆作響,令牌金光閃閃,讓人不敢直視,隨後空中忽然破開一道似若虛空之門。
“吼!”
緊接著兩道粗獷,震耳欲聾的龍吟自虛空之門中傳出,隨即兩道巨大的龍影從虛空中飛出,這時纔看見全貌,金色雙龍拉著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
“去有熊”秋歌淡淡道:
漢陽聽見不解
“天帝拜祭的日子不是明天嗎?”
秋歌不答,獨自踏步往空中的馬車去了,步步踏在空中,卻不曾落下,彷彿是有實質的階梯一樣。
“哎,少爺等等我…”
漢陽緊隨其後。
華胥殿前計程車兵遙望天空,見此不禁有些呆了。不僅如此,殿中的大臣見此也是不禁感嘆:
“由虛化實,此番境界,恐怕是已經踏入真神了。”
殿中,大臣們再次面面相覷,你一言我一語,態度渾然轉變:
“果然中洲第一奇才啊,神上要是嫁給他,往後南北二境也要低著頭對咱們說話吧?”
要知踏入神境後,便為神門,虛神,真神,無上神四種境界。縱然是四方大帝,也不過是真神境。
沒有人知道無上神境是如何的存在,有謠傳說天帝達到了無上神境,因而羽化,而事實如何,也無人知曉了。
西方之境,僅是一個鳥國,現如今卻是兩大真神坐境。天帝一死,這中洲必然又是一番割據爭亂了。
究竟誰主沉浮?
殿中一人眼神死死的盯著秋歌所去的方向,眼中陰翳,忽然嘴上咧出一個滲人的笑容。
殿後一白色身影見秋歌離去,腳下也是一點,飛入了東境萬千山脈之中。
…
雙龍馬車一路向西,雖說不見太陽,但微風和煦,腳下江河縱橫,樹木爭春,良田萬頃,也不乏是一番美景。
漢陽是個絮叨的嘴,一路上都在不停的嚷嚷。手舞足蹈的,活像個唱戲的。而秋歌不為所動,坐在馬車中,時而從漢陽背後的竹篋裡面抽出來一本書讀一陣子又換另外一本書。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
呼,
一道輕風拂過。
秋歌眼色一沉,緩緩的合上了手中的書籍,聲輕如雲:
“來了就且出來吧。就不必再一旁窺探了。”
漢陽聞聲也是一驚,張皇四顧,但這除了白雲還是白雲,哪兒來的人啊,不禁埋怨:
“這哪有人啊,這鳥都飛不上來的高空,少爺,你是讀書讀傻了吧?”
說著漢陽便一把拿過了秋歌手中的書籍,隨後放入竹篋中整理好。一邊絮叨秋歌一驚一乍,嚇了自己一跳,一邊又囑咐秋歌坐好,細心欣賞景色。卻冷不丁的聽見桀桀森然的笑聲:
“真有意思!”
漢陽聽見也是一驚:
“什麼人,出來!”
說罷,一時間天色驟變,光線頓時暗淡了下來,彷彿一下子就從白天變成了黑夜。空中一道黑紫色的魔障氣息驟然而生,盤纏交錯,隨後黑色的影子漸漸實化,氤氳的黑氣中露出了一個猙獰的面孔。嚇了漢陽一跳。
“秋神蓐收,咱們好久不見啊,當年的毛頭小兒,如今也長大了啊?”
秋歌聞聲望去,當看見那副鬼臉的時候不禁也是劍眉微蹙,驚詫道: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