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這麼熱情？”

    “當然是真的，我跟玖靈姐姐親眼看到的！”

    雪鬱笑嘻嘻的說，對於親眼看到竺青綾另外一面的她來說，這簡直就是可以載入她人生歷史的畫卷了！

    大家都不怎麼相信，而等他們走到甲板上時，東方熠和竺青綾早已經分開了。

    “咦，你們來晚了。”竺青綾轉頭就看到幾個人滿眼星星的模樣，笑著說：“下次速度快些說不定就能看見了。”

    幾人沒說話，心裏卻真的有些遺憾，不能親眼看到青綾接吻什麼的真的很遺憾啊！

    見他們還真的十分遺憾的模樣，竺青綾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拉著東方熠的手往船艙裡走，將站在門邊的眾人擠走，她拉著人走進去，說：“休息好了就該守夜了，我跟東方先去睡覺。”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哪裏像是休息好了的樣子？分明就是想看戲纔會過來的好嗎？結果現在戲也看不到了，還要守夜？

    “誰來守？”

    雪鬱看著其他幾人，他們這次來的就她和哥哥，玖靈和小墨，以及陌憂，五個人，總不太好分。

    “雪鬱休息吧，”玖靈說道：“守夜的事情我們四個換著來。我跟陌憂，小墨跟天諭。雪鬱你就回去好生休息，小孩子總是要睡好覺才能打仗的。”

    玖靈笑著說，她也不是真的把雪鬱當成孩子，只是不管從年齡還是閱歷上來說，雪鬱都比不上他們，所以還是讓她回去休息的好。

    雪鬱有些不太樂意，不過也知道自己的實力在幾人當中還算是弱的，所以也沒多說，就答應了。

    小墨顯然有些不太高興沒跟自己的媳婦兒在一起，不過玖靈一個眼神安撫過去他就笑了，傻兮兮的看著讓人有一種他很好騙的感覺。

    “好了，上半夜就是我和陌憂，小墨你跟天諭先回去休息，等時間到了我會叫你。”

    小墨乖順的點頭，天諭也很快走了進去。一時間甲板上就只剩下了玖靈和陌憂兩個人。

    陌憂看了玖靈一眼，有些不解。

    “你可以跟小墨一起。”

    “嗯？”玖靈偏頭看他，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後笑道：“其實我是有些事情想問問你，所以纔會刻意跟你一起守夜。”

    陌憂點頭，走到一邊不說話。他並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是值得身為九尾靈狐的玖靈來打探的。

    感受到陌憂的不配合，玖靈想了想說：“陌憂，你是不是喜歡主人？”

    陌憂一愣，有些僵硬的摸了摸自己的後頸，道：“怎麼會這麼想？”

    玖靈雙手撐在欄杆上說道：“就是覺得每次你看主人的眼神都十分熱烈，所以很好奇。其實也就是想給你一個忠告，主人她跟東方大人之間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夠明白。”

    陌憂是個情感遲鈍的人，不過聽到玖靈這話也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了，他笑了下說：“並不是。之前我同男人成過親，知道自己是什麼斤兩。至於看著主人的眼神，你想錯了，那只是感激而已。”

    “只是感激？”玖靈有些詫異，陌憂點頭，眼神真誠，也讓玖靈明白之前的確是自己想岔了。

    她有些尷尬，陌憂卻沒看她，反而轉頭看著海面說道：“我曾經跟男人在一起，雖然那時候是被逼的，那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的是誰。不過到後面我知道，我算是自願的。所以我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喜歡主人什麼的，那肯定是喜歡的。不過不是男女間的那種喜歡，只是感激，敬佩的那種喜歡。”

    “我也知道自己跟東方公子之間有些什麼區別，自然不會去想那些根本就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再有，玖靈姑娘，”陌憂突然轉頭看著玖靈說：“其實說起來，我還是很羨慕你們的。起碼你們能一直跟在主人身邊。而我卻因為自己的身份，只能回去那個熟悉又陌生的阜家。”

    玖靈抬眸看他，她向來覺得回家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可在陌憂這裏好像並不是。

    “為何？那是生你養你的阜家，你在哪裏生活了二十幾年，不可能七年就忘了那些感情。”

    陌憂卻搖搖頭，道：“玖靈姑娘你不知道。當一個人失去了曾經的所有記憶後，他唯一感覺到親近的人，就是第一個救他的人。其他人對他來說都不算什麼。或許這話說著有些不負責任，可對我來說真的是這樣。”

    說著，陌憂好像想起了什麼，嘴角揚起了一抹淺淺的笑容，很淺，卻很真。

    “我第一次感覺到主人，那時候我是什麼都看不見的。我只能感受到，有一束光離自己越來越近。我就知道，屬於我的救贖來了。我在黑暗中等了七年，現在我知道為何我的靈力會是黑色了。”

    說起這個原因，陌憂自己都有些想笑，不過嘴角卻是輕輕的抿起，代表著他不算好的心情。

    玖靈就聽到他說起了那七年的事情。

    “從黑苗族離開後，我就一個人在洪荒森林裏遊蕩。去了什麼地方我不知道，怎麼出來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不停的往前，餓了就隨便弄些吃的。偶爾遇到一兩個心腸好的人，他們會給我些吃的，看著我吃完了才離開。如若不然我的食物就會被人直接搶走。只可惜，我後來離開了那個地方，那些人也再沒見過。走到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我的世界裏永遠是一片黑暗。”

    聽他說著，玖靈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種窒息感，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眼不能視，不能說話，神志都是混沌的，完全不知道別人到底在說什麼，只能憑著感覺去找，去做。那種絕望，不是一般人能明白的。

    陌憂的聲音繼續響起，“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發現了靈力的變化，好像是在一片森林裏，我非常惡，心情非常糟糕。我無意識的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好像傷了許多人，又好像傷到的全是靈獸。我能聽到他們的呼救，他們的掙扎，卻無法讓自己放下手中的武器去幫他們。”

    說著陌憂又笑了，他說：“你知道嗎？我當時的武器其實就是一根小樹苗，偏生我用它殺了許多我不知道是人還是獸的生物。”

    “直到後來，我暈倒了，然後又被人救了。那一段時間，是整個七年中，我最快樂的時光。”

    陌憂眼中帶著些許的嚮往，但很快就被黑暗所替代，玖靈詫異的問道：“你在哪裏發生了什麼？殺了人？”

    許是被提到了傷心的事，陌憂的身子微微一顫，而後閉了閉眼，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他說：“是的。我殺人了，還不是一個。而是整個村子。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自己的靈力已經變成了黑色。”

    “我聽見村民們錯愕呼救的聲音，聽見救我的那戶人家瘋狂逃跑的聲音、聽見孩子啼哭婦女大哭的聲音。那讓我覺得十分興奮，興奮到，我忘了自己為何會在那個地方，只知道瘋狂的虐殺。直到最後一絲聲音消失，我才覺的舒服。”

    “後來呢？”玖靈輕聲問道：“你後來就這麼一直殺戮？不停的殺人？”

    陌憂搖搖頭，道：“那不可能，上天都看不下去了。在那次屠殺後，我在村子裏待了許久，等我離開時，我發現我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那時候，我才真的喪失了五感。在那個永遠黑暗的世界裏混沌的活著。我的靈力也慢慢得到了控制，我不再失控，再次開始了遊蕩。直到遇上了主人。”

    說道“主人”兩字，陌憂的臉上再次浮現出淺淺的笑容，他說道：“主人問我要不要跟她一起，那時候我就知道自己的等待已經到了盡頭。我跟著她走了。慢慢的，我找回了自己。我知道了自己是誰，經歷過什麼，交上了朋友。現在我已經知道了很多事情，也不會再動不動就殺人。甚至還找到了適合自己的修煉的方式，而這些，都是主人給我的。所以我對主人的感情其實十分純粹，沒有那些多餘的情感，就是單純的傾佩和感激。玖靈姑娘實在不用太過擔心。”

    玖靈尷尬的笑了下，她現在自然知道之前是自己想錯了，現在聽了這麼多，也明白了陌憂對竺青綾的感情是真的十分簡單。

    “抱歉，之前是我想太多了。”玖靈笑著給陌憂認錯，道：“只是很久沒有見過感情這麼純粹的人，所以一時間有些好奇，也擔心你真的走上了歪路，咱們早些提醒也比後期犯錯來得好。”

    陌憂點頭，他自然知道玖靈心中的顧慮。按理說，他纔是整個隊伍中那個最不定的因素，且擁有整個洪荒大陸上獨一無二的黑色靈力。

    黑色，本身就跟魔族掛上了不少關係，加之他的那七年實在黑暗，連他自己有時候都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所以玖靈會擔心實屬正常。他也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甚至還有些感謝她。

    “其實我挺感謝玖靈姑娘的，”陌憂笑著說：“若不是你，這些話我可能一直沒辦法說出口。現在說給你聽，其他人也能知道我對主人的真心，咱們才能一路好好的走下去不是？”

    玖靈笑著點頭，兩人都倒是沒再說什麼，安安靜靜的等著交換的時間到來。

    而在船艙裡，一個單獨的小房間中，東方熠揮袖抹掉了方纔半空中的畫面。

    竺青綾看著他輕抿的嘴角，笑著道：“怎麼，覺得事情不是自己想得那樣，所以有些失望？”

    之前他們在看的，其實就是甲板上陌憂和玖靈說的話。那些話都是竺青綾讓玖靈去說的，她知道再藏書閣時陌憂已經發現了自己身體的不一樣，不過一直都處於懵懂中，不知道要怎麼跟旁人說。所以她故意製造了今晚的機會，讓玖靈故意去問陌憂問題。她當然知道陌憂對自己沒有那些心思，只是想透過這個，讓他說出那些一直困在心裏的話。

    沒想到效果還不錯，起碼讓她知道了陌憂的靈力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她，若是不問清楚只怕她會一直記掛著。

    東方熠聞言卻是笑了下，揉了揉竺青綾的頭道：“你就不擔心他說的其實是假的？”

    竺青綾搖頭，“陌憂不會說謊。也不是不會說謊，只是他沒必要對我們說謊。那七年的事情，其實我也‘看到’了不少。”

    東方熠詫異的看著竺青綾：“你看到過？”

    竺青綾點頭，“我看到過，還看到不止一次。不過那是無意識的，我只能說陌憂方纔說的都是真的，至於他靈力突變的原因，我覺得還需要查一查，總是有一個誘因的。”

    竺青綾自顧自的說這話，卻沒注意東方熠有些錯愕的神色。不過也只是一瞬，東方熠就恢復了原本的模樣，他笑著說：“是這次醒來後看到的？”

    竺青綾沒想到其他，以為東方熠只是隨便一問，便點頭道：“這次醒來後我覺得真個人的力量比起之前又厲害了不少，不過有時候有些不可控。無意識的會看到有些人的過去，可能潛意識的我對那些東西感興趣吧。”

    她聳聳肩，也沒太在意。東方熠的拳頭卻緊緊的攥起。

    他擔心有朝一日，像之前那樣，竺青綾突然就看到了他的過去，那時候他又該如何解釋？跟她說事情其實不是這樣的？還是跟上一次一樣直接承認？

    東方熠卻覺得，若是這一次自己直接承認了，只怕兩人間的問題會比上一次更大。屆時就不是竺青綾理不理自己的問題了。

    此刻，東方熠十分堅定的，不能讓竺青綾發現那些過往。

    他看著躺在自己懷裏找了個好位置就準備躺下好好睡覺的竺青綾，心中的想法越發堅定。

    這件事，絕對不能讓竺青綾知道。

    於是等他施法，讓竺青綾很快的入睡，而自己則盤腿坐起，在周圍佈下了一個小小的結界，讓人無法窺視到他在做什麼，也聽不到任何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