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泥土帶著惡臭，無需你深呼吸，那股臭味就一直縈繞在你身邊，讓你忍不住作嘔。

    在黑色的土地上，流淌著一條紅色的河。河水是清澈的，紅的，河床。

    河水清澈得沒有一條魚，甚至連水草都沒有，完全可以看到水底的紅色，鮮血一樣的紅。可那樣清澈的河水，在靠近時也能問道一股濃濃的惡臭。就像是腐爛了的屍體堆積在一起，讓人作嘔。

    那天也是紅色的，如鮮血一樣紅，紅得滲人。彷彿隨時都能流出血來。

    這裏，是被諸神用靈力封印了上萬年的魔界。也是萬年前魔神滄溟被封印的地方。

    這已經萬年沒來過人了，即便是原本被封印在魔界的魔族也已經消失，剩下的只有沒有盡頭的寂靜和看不到邊際散發著惡臭的泥土。

    可就在這麼一個地方，沉寂了萬年的魔界，迎來了它的第一個客人。

    黑色的罩袍將那個人完全的包裹住，看不到他的面容，可他的半邊身子卻被黑色的霧體籠罩著，就像是被邪物纏上卻掙扎不掉。

    那人一直走到紅河邊，靜靜的站定。

    “你終於來了。”

    空曠的世界突然響起了一個沙啞帶著磁性的聲音。

    黑色罩袍的男子伸手摘下了頭上的帽子，露出了自己的面貌，正是半魔化的朔月。朔月的眼睛帶著些灰色，知道他看向紅色的河水時，才恢復了清明。

    他靜靜的站在河邊，一隻眼睛是黑色，一隻眼睛卻是暗紅色，那種邪惡的暗紅色。

    他說：“我來了。”

    隨著他的這句話落，紅河裏的水突然全部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水柱，在水柱中，隱隱約約有一個紅色的影子。

    看不清面容，卻足以讓人感受到他的強大。即便是朔月，在那人出現時也差點跪了下去。

    他看了眼自己的膝蓋，最終還是忍住了俯首的衝動。

    似乎猜到了朔月的想法，那個紅色的身影笑了一聲，道：“你現在倒是有骨氣，之前怎麼又不見你反抗？”

    語氣平穩，沒有半點嘲諷的氣息，彷彿就是在說“你今天還沒有吃飯”一般。朔月卻從中讀出了一絲不屑，這人根本就看不上他。

    朔月心中搖頭，張口欲說話時，一身紅衣的那人突然來到了水柱的最邊上，這一次，足以讓朔月看清他的容貌。

    一身紅衣的他同朔月心中想的不一樣，他的臉很白，是那種不健康的慘白，常年不見光的白。他的臉上帶著笑容，可眼裏卻是冰冷得沒有一絲情緒，在他的眼神中，你只能感受到漠然。不是對誰的漠然，而是對世間萬物，在他的眼中，似乎什麼都不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他的眼睛是黑色，沒有瞳孔，全黑的眼瞳讓人與他對視時總會不自覺的沉淪，彷彿你在看的不是他的眼，而是在凝視一片深淵。

    朔月垂眸，聲音中帶著些許的顫抖，“見過魔神。”

    魔神，滄溟聞言嘴角一揚，眼中再看向朔月時帶上了兩分溫度。

    “朔月，你可知我為何要叫你過來？”

    滄溟的聲音淺淺淡淡的，好像在同自己多年未見的好友聊天。朔月的身子卻一直緊繃着，不敢有一絲的放鬆。

    他從北雀離開後明明準備會上位麵的，卻在中途失去了意識，等他清醒時，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副場景。不用猜，他就知道是滄溟搞的鬼，只是什麼時候，滄溟進入他的身體都沒有半點感覺了？這次是操控他的身體，下一次呢？是不是會直接殺人了？

    莫名的，朔月的身體開始顫抖，腦子想到的都是些不好的事情，沒有半點的正能量，他甚至想到了最後一切都失敗了，六界被滄溟掌控，而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滄溟用自己的身體去做哪些他不願做的事……

    閉上眼，朔月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轉而對滄溟說道：“還望魔神告之。”

    滄溟看著朔月，又好像透過朔月在看另一個人，他的眼神有些飄忽，語氣也帶著些感慨。

    “這個地方，是魔界。萬年前，魔界還是一片欣欣向榮，直到我的出現。所有人都以為是我的出現破壞了魔界的和平，我吞噬了大多數惡魔，抑制不住自己的力量變強，魔眾怕我，不敢接近我。我便離開了魔界，去到了人間。”

    像是想起了讓他開心的事，滄溟的嘴角揚起了一個溫柔的弧度。

    “那時候的人間很熱鬧啊，每個人都過得很好。可是，就是過得太好了，他們開始動起了其他的心思。”動了什麼心思滄溟並未直說，他像是從自己的回憶中抽離了出來，眼神清明的看著朔月。

    “人類啊，是六界最複雜的生物，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上神還要可惡。你甚至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他們陰一手。所以我想，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留在世間？”

    朔月並不認同，他輕聲道：“可這也不是你大開殺戒的理由。”

    “誰說我殺人了？”滄溟嘴角帶著一絲輕蔑的笑，“如果我說到現在為止，我沒有動手殺過任何一個人，你信嗎？”

    朔月垂眸，“可你的手下殺了。”

    滄溟看著朔月，像是看到了什麼笑話一樣，轉過身沒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