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愣了好幾秒，蕭恆才勉強認出來，這個看上去身板極小，一張臉也極為小巧的女孩，就是他那個已經多年未曾謀面的小侄女，蕭兮。

    由於家族沒落的原因，這些年過去了，蕭家除了蕭啟那邊生有一個兒子以外，蕭家其他的嫡系都未曾成親生子，因此，蕭恆說到底，也僅有這麼一個侄女。

    數年前他見到蕭兮的時候，她還是個揹負罵名的廢物，她天生命格有異，不僅自己是個絕脈廢物，還剋死了父母，最終竟然連自己一出生便帶著的天鳳令牌都保不住，失去了唯一的庇護，這些，都不是空穴來風。

    作為蕭家的人，說是對這個命中不詳的孩子沒有一點怨言，那都是假的，蕭啟那些人，甚至還將蕭家沒落的願意都歸結在了蕭兮的頭上，他們說，正是因為蕭兮的出生，纔給蕭家帶來了滅頂之災，這個孩子本就不應該出生。

    蕭恆作為蕭家的代理家主，有很多事情，他最表面上當做從未發生過，但其實心裏都清楚，這些年蕭兮受了多少排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嘲笑，他都心裏有數。

    而這一次，他再次見到，蕭兮，一切，都不一樣了。

    蕭恆心中感慨萬千，誰能想到，當年那個性格比蕭承嗣更加懦弱的小女孩，如今卻成了這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誰又能想到，諾大的蕭家，如今竟是依仗這這個如今也僅僅只有十一歲的小女娃的照佛，才逐漸死而復生？

    這一切，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它的發生，蕭恆自然是萬萬都不敢相信的。

    或許是他打量著蕭兮的目光時間有些久了，蕭兮緩緩抬起眼，目光與蕭恆相對。

    那一雙眼，是最深沉的黑色，沒有一絲雜質，黑得徹底，如同一泓潭水一般，沒有任何波瀾。

    那是蕭恆曾經見過，最為純真的顏色，在蕭兮剛剛出生的時候，他就曾經見過這雙眼睛。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已經忘卻了曾經有一雙這樣漆黑的眼，只輕輕一瞥，便瞥進了人心中最汙垢的地方。

    兩個人僵持著，誰也不說話，最後還是蕭兮張了張嘴，“別來無恙。”

    別來無恙？蕭恆抿了抿唇，他站在原地，沒有走上前，他的內心五味雜陳，或許是血緣在作祟的緣故，在看到蕭兮的那一剎那，這些年他所有的忍氣吞聲都涌上了心頭。

    他多想說，他在君家不過是個工具，君致遠看中了他的辦事能力，將他禁錮在君家，如一條狗一般，不斷地為君家尋找新的獵物。即便是對面的人只是個年僅十一歲的小女孩，他也想將自己心中的酸楚吐露，哪怕蕭兮並不原諒他，他也能好受一些。

    可站了許久，久到空氣都快要凝結了，福伯的額頭上冒出了陣陣冷汗，他才微微點頭，應道：“別來無恙。”

    他還是選擇了緘口，那些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從今天起，又是一個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