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所之中，馮小郎笑看著面前這兩位不請自來的客人，他自然清楚姜青眼眸中閃過的不悅是因為對季寧的傾心。

    “放鬆些，沒有人會和你搶季姑娘的。”他說著，一雙不亞於女人的手放在姜青的肩膀上拍了拍後，纔給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想必兩位今日一來，是爲了孫貴人的事情？”他已是懶得繞圈子，眼眸中失去了帶有興趣的光。

    季寧點點頭：“想來馮先生定該知道昨天的事情……”還不等她將話說完，只見對方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一個女人若是沒有了期盼，那便是沒有了生存的意義。”

    “馮先生此話怎講？”季寧皺了皺眉頭，顯然不喜歡這樣打啞謎般的說話方式。

    對面的人沉吟半晌後，從桌子上端起一碗茶水自顧自的朝嘴裏鬆了一口，過了半晌才緩緩說道：“姑娘進宮的時候與孫貴人關係密切，想來可是聽說過她從前的故事？”

    季寧聞言，臉上浮現了幾分緋紅，一想到孫貴人入獄是因為自己陷害，她便是心中十分不舒服。

    “咳咳。”她輕咳兩聲問道：“那又是如何？”

    “孫貴人從前是個煙花巷中出來的女子，對歌舞的喜愛本就該異於常人，與我一見如故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倒是後來因為身懷龍嗣進入宮中，那無辜的孩子反是遭到了陷害。”

    季寧點點頭，她看到對方輕嘆了一口氣，便也不再催促。

    “孫貴人本以為自己的孩子是被王貴妃陷害，才投靠皇后娘娘想要有朝一日能夠扳倒殺害自己孩子的兇手。可誰知道現如今王貴妃順風順水，甚至因為生下宮中的大阿哥地位直逼皇后。可她又怎麼是肯輕易甘心的人？”

    “就在一次又一次的爭執中，皇后終究是口誤說出自己纔是害死孩子的人。”

    他的聲音十分緩和，就像這故事中的人是從不遇見的陌生人一般。季寧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白鷺，心中竟然隱約對孫貴人有了幾分憐憫。

    午時，押著孫貴人的囚車緩緩的駛向了刑場。

    這去往刑場的必經之路是百姓生活的一條小巷，聽說今日問斬的皇帝后宮的妃子，她們的臉上無疑不露出了八卦的神色。

    微風輕拂孫貴人的臉龐，纔是一夜未見她的雙頰已是深深凹陷，一雙眼眸卻平淡的像是沒有波瀾的水面。

    “娘，這個女人是誰？”那道路右側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響，小童兒身邊的婦人聽罷，連忙將他從地上抱在了自己的懷中。

    “她是個壞女人。”婦人說的很短，可這話傳到孫貴人的耳朵中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子一般的切割著自己的心。

    “有多壞？比最壞的壞人還要壞嗎？”那小童兒的眼眸中滿是天真的光，他怎麼都想不明白看上去如此單薄的大姐姐能夠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婦人親暱的用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雖及說道：“是啊，她是傷害了皇上的人，是傷害了皇后娘娘的人。”

    孫貴人只覺得自己從未有過如此委屈，世人因為自己是無力反抗的那一方，便不問青紅皁白的將所有錯誤都歸咎在自己的身上，她的眼眸瞬間變得通紅，惡狠狠的盯著那個懷抱孩子的婦人。

    “胡說！莫要一派胡言！”

    孫貴人雙手死死的握著鐵鏈，就連身旁幾個押送她的侍衛都被嚇了一跳。

    那婦人下意識的抱緊了懷中的孩子，她看向孫貴人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厭惡：“你這惡婦，莫要嚇到我的孩子！”

    孫貴人聞言，身子猛地軟了下來。

    “是啊，莫要嚇到你的孩子，可我的孩子呢？他又做錯了什麼？”

    但這一切已是無人能夠聽到了，路旁的嘈雜聲很快的將她淹沒。她的身子輕飄飄的被幾個侍衛壓著走向斷頭臺。

    劊子手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這一切已然成爲了他的家常便飯，疏忽見他揮刀就要朝著孫貴人砍去，忽聽得臺下不知什麼人竟然鶯鶯燕燕的唱起了曲子：“自古常言不欺我，成敗興亡一剎那。”

    這聲音乾淨純粹，倒像是替南貴妃引向黃泉路的天籟之音。她認得出這是馮小郎纔有的聲音，嘴角掠起了幾分苦笑。

    劊子手很快的回過了神兒，他深吸一口氣，狠狠地劈了下去。

    只見得血噴濺三尺有餘，白色的旗子上被血色裝點出了點點紅。耳邊的一切都安靜下來，這一切孫貴人都無法再看到了。

    自打季寧與姜青知道真相之後，兩人便是長坐在賭坊不吭一聲，身邊的端陽被這一對兒難得安靜的人嚇得不敢要說話，她幾次想要上前詢問發生了什麼，但終究是沒能鼓起勇氣。

    “到或許是你我成全了她。”眼看著夜色將至，姜青這纔開口說出了一句話。

    可季寧卻是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她不知道用死亡去終結一段傷痕累累的生命到底是不是正確的事情，可現在對錯已然再沒有能夠挽回的餘地了，接下來的事情便是要自己更加強大起來，才能避免重蹈覆轍。

    姜青見對方不說話，清清嗓子說道：“本王聽聞你想要擴大天閣賭坊的生意，此事可是真？”

    季寧點點頭，“自然，我並非是王爺，沒有權勢在手自然只能靠著金銀。”

    “即使如此，本王倒也有心與你一同經營。”

    此言一出，惹得季寧微微一愣，她像是沒有聽懂對方在說些什麼一樣一個勁兒的搖頭。

    “我已是不想要牽連到更多的人，此事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可……”姜青顯然有些不死心，剛想要再勸說些什麼，卻被對方嬉笑著趕出了賭坊。

    “時間已是不早了，王爺操勞一日還是早些休息的好。”

    季寧本以為這件事情做的不算是張揚，但宮中的皇后與白細細豈是等閒之輩，她們早就猜測出了對方的心思，想要在擴張賭坊上搓一搓對方的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