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妖魔周旋碧漣出擊
杜縈迴回朝他劈了一劍,那妖附在菅逸身上,直伸出手來奪劍,杜縈迴收力一挑,劃在他臂上。那塊被劃開的皮肉沒有流血,反而慢慢地合攏。
菅逸的眼中微泛熒光。
“劍法很妙。”他看著自己的手臂,“你是憑藉劍上的倒影來辨別我真身的吧。”
杜縈迴不出聲。
一陣狂風捲入,所有的門窗砰然閉緊,房內再次變暗。
仍有一息月光照在他們身上,樹妖抬頭望去,看著屋頂上那個漏洞。
它興味盎然地重新瞧向杜縈迴。
“你們修仙之人,動輒獵殺妖物,剃我族的妖骨,以我族血肉煉製丹藥。”樹妖說著又抓緊了菅逸,“為何到了我要吸幾口精元,掏他一個不要命的金丹,反倒不可以了?”
杜縈迴提劍在側:“人獵妖,從沒覺得妖不會反抗。所以你獵人,人當然也會反抗,還說什麼可不可以?”
“所以只要爭出個強弱,就可以爲所欲爲。這是你們人的規矩?”
杜縈迴道義上不認同這個說法,但從他生來所見至今,發生的事都符合這個“規矩”。
“你們妖又是什麼規矩?”他問。
“妖之間,互不相擾,自得其樂,無拘無束。”
樹妖拖著菅逸的身體往暗處退,杜縈迴知道它並非不敢與自己對抗,而似乎是在故意周旋。
“你知道妖和魔之間的區別嗎?”它自問自答道,“妖吸天地精華,採人陽元,以活為食,從草木蟲魚鳥獸,除去懵懂頑性,化形成人。而魔,吸邪煞戾氣,採陰納鬼,以死為食,從人,瘋癲失智,變為怪形。”
杜縈迴認同它的說法,但依然不為所動:“你說的這些和現在沒有關係。”
“真沒關係嗎?魔尊。”
“你若叫我,我只是一介草民。”
樹妖笑道:“無趣之人。”
無趣就無趣,誰需要你來評斷?
“想憑這些證明你自己有多高尚清白,讓我自慚形穢對你產生同情,你想得美。”杜縈迴道,“一來我前生從未通魔,二來就算我再汙穢,也與菅宮主無關。”
“你頭腦還挺清楚,真不該在清談會上連初試都過不了。”
“自己想清和說動別人是兩碼事。”
杜縈迴趁著說話的功夫,仔細探查能夠下劍的位置,不能傷到菅逸,又要剝除這隻樹妖,他需要法器。
葉南城怎麼還沒把人叫來?
這裏就算再偏,隔院也有別的賓客居住,妖氣已經漫出,竟然沒有人注意?
“你們真的一點死物都不吃?”杜縈迴問,“能不能放了菅宮主,我隨你處置。”
樹妖不屑:“你一個糟粕魔體,換這長生不老的仙身,還真敢說。”
杜縈迴:“別人都是嫌棄我這人,你還是頭一個嫌棄魔體的。”
忽然他聽到細小卻銳利的鳴聲,順著傳來的方向看,在床榻上。
碧漣劍在鞘內震動。
杜縈迴明白了,急忙轉眼看著菅逸的臉,故意避開那聲音的位置。
菅逸那一半臉上依然麻木,只有眼珠斜向碧漣。
“老妖。”杜縈迴釋放劍氣,“你低估了一個最不該低估的人。”
樹妖權當杜縈迴在說他自己,馬上全神貫注在將離劍上。就在他不備之時,青光從榻上飛出,靈劍碧漣出鞘即斬,樹妖再次奪劍,可碧漣沒有收勁,狠狠挑在它真身上,樹皮瞬間撕裂。
菅逸身上被樹妖盤踞的半邊滲透了碧漣青光,樹皮不斷剝離,無法再像之前那樣輕易癒合。
“這是……”樹妖驚愕。
菅逸依然吊着半口氣催動碧漣,那細長的劍身揮起來竟如斬草。樹妖立即鬆脫他,化成本體隱入黑暗,菅逸跌倒在地,細細地哼唧了一聲。
杜縈迴放出將離在半空盯防四周,上前翻過菅逸:“菅宮主,你醒了?”
菅逸只眨了一下眼,氣若游絲。他瞥了瞥碧漣,杜縈迴明白他的意思,伸手取劍。
杜縈迴將菅逸扶到牆根,護在他前方。手提碧漣,上空將離懸指暗處。
一雙熒光綠眸在陰影中睜開。
樹妖發出青年男子文雅清透的聲音:“可惜了。我真不該對菅宮主手下留情。”
“抽精元剖金丹,我看你也沒留什麼情。”杜縈迴沒有貿然進攻。
“剖金丹是嚇唬你的,畢竟留著他,還有源源不斷的精元可供我享用。”
樹妖探出一根手指頭指指杜縈迴:“你若不來,我不過吃兩口就走了,他頂多只是明日爬不起床。既然已經被你撞破,還放走了葉子,那我也沒必要有所保留了。”
樹杈抽條的聲音在房間內遊走,蛇似的枝蔓爬滿房梁封鎖門窗,向着屋頂的漏洞補去。
杜縈迴冷冷道:“你還想殺出去?”
樹妖輕哼:“反正要鬧大,我便也學學你們人的規矩,強者,爲所欲爲。”
“爲所欲爲?”
杜縈迴尋聲仰頭,驟然一聲震響,房頂傾塌,瓦片暴雨般砸入房中。
上面扔包裹似丟下一個人,落地已然昏迷不醒,竟是葉南城。
白傘華服凌空出現,蔣蘭宮站在裸露的梁木一端,睥睨而下。
“本尊的花會,豈能容你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