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迷局致幻夢魘囚魂
迷霧退散之後,灰白的天穹重新籠罩大甕溝。深淺不一的墨色洗濯群山,乾枯的蒼涼湖床滿載盈盈水波,與天共色。
眾仙精疲力盡,困惑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目光所及之處,許多人不見了蹤影。但餘下不少還活著的,慶幸外又惶惶後怕。
“魔氣已退,杜岸走了嗎?”有人問到。
“不對勁,大甕溝是禿山,怎突然多了個湖?”
“難道千里移行了?”
“哪有這麼容易移行,就算何堂主跟杜遠亭一併動手,移動我們這些人怕也不成!”
他們面面相覷,本以為是魔霧迷幻了雙眼,隨即才意識到,除了他們這些人的身體之外,天地均已變色。
雖景色有異,可很快便有人發現,遠處的山影和之前大甕溝周圍的山形完全一致。
這裏就是大甕溝,不會有錯。
是魔障?
仙家本就高傲,不願屈尊深究魔道。何況這些年都是督院在剿魔,他們清閒了太久,早已不知如何對付魔道法術,連分辨是何種法術都難。
一群人正七嘴八舌地吵著要怎麼辦,忽然前方波光漫漫,眾人紛紛後退。
那波濤滾滾而來,浪頭後方猛地現出人形。
眾人靈劍當即全都劈了上去,可出手根本沒有劍風,唯有微弱靈流不痛不癢地點落。魔霧既出,瞬時將攻擊反推回去。仙門見不能退敵,帶頭的謹慎避讓,兩方都毫髮無傷。
那踏浪而來的,不正是杜岸?!
群仙震悚。
若是他佈局,他為何在局中?
“你怎麼在……”有人問出了口。
“我在自己的夢裏。”杜縈迴抱臂大搖大擺地朝他們走,“你們都在我的夢裏,有什麼奇怪?”
“那請問亞父,我為何在這?”
所有人都愣了,杜縈迴連忙回頭,瞧見一秀長身影翩然立在湖中,是蔣蘭宮。
“蘭宮你怎麼也……”杜縈迴趕緊奔向他,“你後邊那個瞎子又為啥在這兒?”
蔣蘭宮挑眉,身後的沈賜也閃入眾人視野。
“君上在何處,我便該在何處。所以杜公,君上到底為何會在此處?”沈賜頷首質問。
“沒人問問我怎麼也在?”
群仙聽到喊聲驚得全都讓開,暴露出岸邊的小沙彌悟生。
杜縈迴徹底混亂:“不、等會兒,你們誰看見杜遠亭了?你們都在他咋不在??”
蔣蘭宮看著杜縈迴那迷茫困惑更甚於旁人的表情,無可奈何地長嘆一口氣。
……
迷途之人於絕境中開眼。
金燦燦的光芒瀰漫視野,燒灼漆黑的大地。火雨從天而降,如置身地獄圖。
剛還烏泱泱的人群,全不見了。
杜遠亭有些困惑。
可他最近的困惑多到數不過來,也無所謂又雙叒叕了。
他眯起眼睛,抬起手遮擋滴落在頭上的火星,那點滴實在熾熱,卻沒有灼痛之感。他也就把手臂放下,忽然看到火雨掉落在面板上的部分,有一點點的金赤光亮。
好像鑄造時燒紅的鐵,溫度褪去後就又恢復原狀。
杜遠亭凝神望向周圍,他在一片貧瘠而焦黑的平原上,腳下踩著實地,卻看著好似身在黑洞中漂浮。
而在這焦土上,佇立著赤金的山丘,由一柄接一柄燒紅的靈劍磊成,底部散落的靈劍全部劍尖向下,和他一樣立在平地上。
盯著看久了,杜遠亭竟覺得這黑土在流動。
那些立著的劍柄,連同那赤金山丘一起,隱隱在高低起伏,左右緩緩遊移,景象詭異非常。
好似一座劍之冢。
這些靈劍,都是從何而來?
朔風去哪兒了。
杜遠亭招劍不來,便朝著那山丘走,忽然看到一柄大環刀倒在腳下,上面的銘文還依稀可辨。
他撿起刀來,手指的面板在觸碰到土地時如同被燒焦般爆裂開,可他依然感覺不到痛,拿起時,那刀便褪去赤色,露出暗青的身。
他恍然看見那上面的字。
“莞”。
刀紋顯露出與字義不相符的粗獷,卻合上了記憶中八百盟鍛造的紋樣。
莞刀門?
此刀戾氣非常,定是掌門所佩,可不是從婁一刃被俘後,就落在蔣殿手上了麼?
杜遠亭正端詳著,忽然刀上浮起金線,纏住他的腕子。
他猛一掙,那線竟不斷。
是器靈。
用刀的人已死,認主的靈器卻能持著殘魂,久久不散。這靈,便是器主殘餘的只片生魂。因而在八州也有侍器如侍人之說,器在魂在,器熔魂消。
難道自己鑄劍為軀,魂魄與靈器的感應更甚,被當做和刀劍一樣的東西吸了進來?
那這又是何地?
紛紛火雨從天而降,杜遠亭仰頭望向那光耀明烈的源頭。
高高懸在那劍丘上空的,乃是一片金光璀璨、浩浩蕩蕩的赤焰之湖。
他感到握刀的手臂傳來震盪,低頭看,刀靈的金線竟然在逐漸凝成具體的狀貌。
似是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