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敵首現身同門相殺
同一時刻,雪白刺眼的光梭斬斷電花,將對面的攻勢逼停。
離合霜刃卡住朔風倒鉤,猛力相抗,雙劍在空中迴旋,震波令竹海折腰。
以這般威力隔空扔劍,底下的人都看傻了眼。
黑刃朔風……
杜遠亭?!
那另一把是何方名劍,竟扛得住他這一擊!
眾人沒認出已經斷裂的將離劍,唯有觀戰興嘆。他們的目光追隨溝谷邊緣翻涌的魔氣上升,大團黑雲之中一點赤焰正在山脊之上蒸騰。
“妖魔!”不知誰大呼一聲,眾修士立時間聚攏起來防備。
杜縈迴眯了眯眼,估計他們多半沒認出自己,可杜縈迴卻認得他們。雖然“時過境遷”,但不少臉都是當初景鸞花會時見過的。
巧了,還不少都是自己當初揍過的。
這麼快他們就把自己給忘了,杜縈迴冷笑一聲:“記吃不記打。”
聞聲終於有人想了起來,面色頓時如墜冰窟:“是……是杜岸!!”
“他的頭髮怎麼白了?”質疑聲此起彼伏。
“修魔反噬?!”
“他竟和杜遠亭幹上了,難道真要為蔣殿背叛師門?”
杜縈迴不為議論所動,下方沈賜追蹤雙劍廝殺的軌跡,突然感到遠方山頭上引發一道靈流,朔風劍砰然彈出離合的鉗制,飛回主人手中。
離合白刃直追上去,猛烈擊中山頭,逼得對手不得不現露真身。
“總算知道叫我幹什麼來了。”杜縈迴召回離合,凝視前方人影。
杜遠亭。
他目光成冰,和杜縈迴隔著大甕溝相視。
發現那頭白髮,杜遠亭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略帶疑惑。
杜縈迴也疑惑。
杜遠亭出現,何容與在不在?
尋了一圈沒有看見那個光輝耀眼的白衣仙,杜縈迴說不上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更加提心吊膽。
只有一個杜遠亭不帶慕容,杜遠亭又不善言辭,身為亂軍之首不在臨陽率軍,自投羅網是哪出……
“杜主君!快解開陣法!”溝中的人急忙求救。
杜遠亭揚起手,朔風再次豎起劍鋒。
然而鋒刃所指,仍對著大甕溝。
知道陣法吃靈力,還想硬碰硬?
突然間杜縈迴明白過來,忙喊沈賜:“讓開!”
“堰分江。”杜遠亭念出功法。
青紫靈流霎時從朔風劍鋒爆發,觸及大甕溝邊界之際竟從中劈開迸為多股,左右繞開溝谷,再次凝聚的靈流威力直逼沈賜。
根本躲不掉!
沈賜當即撤下斗笠抵在胸前,集中法力做盾,決意受這一劈。同一時刻大甕溝內邪氣躥升,突然從中撲斷朔風靈流。
兇狠的劍氣眨眼消散,沈賜卻仍清晰感到了餘威,他手指一顫,胸前注滿法力的斗笠齊刷刷當中斷成兩片。
白紗跌入漆黑的山坳,如墜樓人。
差一點……跌下去的就是自己。
他驚魂未定地抬頭面向溝中,升騰的魔霧已在方纔直通雲頂,將他和督院等人圍攏。
杜遠亭抬眼,看向魔霧邊緣的始作俑者。對方張揚的白髮間雜著幾縷青絲,好似和魔霧交織在一起。
杜縈迴驅動魔霧掩護沈賜,對杜遠亭道:“不傻。”
打傷沈賜軍心必亂,陣法就會動搖。加之靈流迅猛不易攔截,用功法繞過一個小小的大甕溝比御劍追過來更划算。
“就你一個人來的?”杜縈迴起手訣印,離合瞄定了他。
杜遠亭的不答就是預設,朔風再次凝聚氣力。
“正好。”杜縈迴道,“上次沒砍死你,我後悔得很。”
說話間,雙劍各出如離弦之箭,拔山相向。朔風倒刃上的電花閃了一閃,驟然隔空崩了一記光弧,魔霧中的離合現身,殘刃寒光照甲。
杜遠亭只出朔風在身邊施展法術,靈流爆衝與離合相抗尚不足一息,他便迅速撤退。
這人滿眼都是求戰,可動作卻處處保守。
不是在調虎離山拖延時間,就是有什麼原因不能使出全力。
杜縈迴馬上看出來端倪——他上次的傷還沒好。
原來這人還知道量力而行。
當下杜遠亭還在猶豫要不要離開,但他只要造仙域潛逃,縱然有沈賜的靈識遙控也是難抓。
“瞎子,能不能在陣法上面開個洞。”杜縈迴道。
沈賜已經出現在他身後的濃霧中,猜到他的目的,是要把杜遠亭打進溝裡去。
“君上只讓你拖住他。”沈賜道。
“那個吸魂法術奪不掉魔體,在永晝宮你們都見過。”杜縈迴道,“快點決定,不然他要跑遠了。”
沈賜看了一眼遠處徘徊閃爍的微弱電光。
“還要請示蘭宮?”杜縈迴說著已經御劍而起,“我可動手了,一會兒打到陣前,你看著辦。”
離合霜刃捲起雪風,冰稜瞬時凝結如百丈巨劍橫亙山樑,杜縈迴的身影隱入劍光。本來所在之處,僅餘烈烈風聲。
……
大甕溝內魔霧肆虐,可見的範圍越來越小。
這霧氣不同尋常,幾乎完全阻斷靈流的辨識,敵手的位置難以分辨。
杜遠亭收住訣印,攥起劍柄,血紅色的藤蔓纏繞劍身。
方纔硬扛離合的攻勢,震裂了他的舊傷,萬劍精鋼鑄就的軀幹也止不住震顫。
他起先以為是魔體的威力,隨即卻察覺這股力量來自杜縈迴本身。
果然,杜岸無論變成什麼模樣,都是最大的威脅。
氣息暴露了位置。
天光瞬間劈開濃霧,巨劍之刃當頭而來,杜遠亭橫豎無處可躲,揚起朔風再次硬接一斬。銳利的風鳴抵消了一切知覺,耀眼的光芒裡透出陌生的臉孔,觸及眼神的一刻,卻將杜遠亭的記憶打回遼肅宗的舊日。
杜縈迴前生的面貌竟恍如在目,清晰無比。
杜遠亭忽然醒悟,自己把他想錯了。
以為他色令智昏,沉溺於安樂無所作為。並非……
此刻眼前的杜縈迴,纔是回憶深處對遼肅宗主的最初印象。
威懾凌駕,視萬界為掌中之物。
狩獵,原是他的看家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