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杜縈迴看戲，“全轟出來了。”

    督院人等嚴陣以待，在大甕溝外形成防守之勢。

    這下可把戲法做足了。

    沈賜引動靈劍踏上半空，道：“這些雜碎，不必杜公出手。”

    “我不動，你忙你的。”杜縈迴暫且觀望。

    他自知是來盯防和善後的，不會故意干擾蔣蘭宮的計劃。

    雖然杜縈迴偶爾也想過，會不會蔣蘭宮的計劃裡，也包含了如何應對自己多管閒事的一折。

    沈賜縱身飛向陣前。

    那群被炸出來的仙修倉促成陣，千人出動的場面可謂壯觀。沈賜率領的督院修士攏共不足對方半數，縱然早有準備，還是略顯薄弱。

    杜縈迴裝作一根竹子，看他們雙方叫陣。

    “沈賜！”空中一人揚聲道，“你就這點人，也敢對我們如此囂張！”

    “只是閒著遛一遛鳥罷了，可巧諸位飛出來。”沈賜負手道。

    杜縈迴心道：好傢伙，罵他們是鳥人呢。

    群仙裡有人沒聽懂，聽懂的臉都綠了。

    另一人出現，拱拱手：“青冥君，敢問督院在此設定這麼大的陣仗，是何用意？”

    “對天然響骨盅，督院的用意，自然和諸君是一樣的了。”沈賜道，“驗證這左右‘天下大勢’之物，究竟是真是假，如何處置。”

    “那為何又要封閉起來？”

    沈賜尚未答話，對面一人便叫囂道：“有何見不得人的？我看你們就是心虛！”

    “諸位。”沈賜道，“響骨盅無主如何發揮作用？照理誰先找到的，就應該歸誰。既然大甕溝是督院發現的，就當屬於我們君上。君上的東西，豈容別人想看就看？”

    “強詞奪理！大甕溝天然所成，怎麼就是蔣殿的了？”

    “你們不過有幾分地利，強佔而已！”

    “別信！這是蔣殿故意設下的陷阱！”

    沈賜聽罷舉起玉笛，眾仙立即警戒。

    “既然各位都有疑問，那不如就在諸位面前‘開盅定運’，瞧瞧這大甕溝到底有沒有那般能耐，又指引了誰的機緣。”沈賜挑/釁。

    他說著，將玉龍笛橫在唇邊。

    “他要動大甕溝！”有人嚷道，“攔住他！別讓蔣殿得逞！”

    千百仙家當即攻向沈賜，笛音震盪如無形巨浪將他們衝退。那群人見沈賜難以對抗，迅速仗著人數優勢向山谷周圍散開，攻擊其他駐守大甕溝的修士。

    杜縈迴看熱鬧。

    他擔心蔣蘭宮作惡反噬，但眼前這些人趨利作亂，絕非為行善而來。

    那蔣蘭宮懲處不善，便不算在作惡了。

    督院與眾仙門沿著山脊纏鬥，濃濃煙障前人影錯亂，笛音時而高亢時而婉轉。

    沈賜的笛音威力驚人，杜縈迴有所體會，然而這次觀戰總覺得不對味兒，沈賜一路在煙障附近穿梭，杜縈迴再看其他人的動向，恍然看懂了。

    他在以笛音指揮陣型變動。

    督院的意圖並不是戰勝，甚至打起來故意收斂迴避，無有半分殺氣，難道也是……

    突然間沈賜吹出一串珍珠滾地似的長音，督院數百修士驟然從煙障中脫身出來，齊刷刷地後撤。不知何時，其他門派眾人竟然被督院全數繞進了大甕溝內側，卷在濃煙中。

    時機剛好，沈賜再次奏響一聲淒厲長鳴，那煙障瞬息散盡。眾仙匆忙往外追擊，卻迎頭撞上了陣法，無法脫離。

    曝露在眼前的景象，將他們震撼。

    大甕溝的全貌，終於現形。

    竹林綿延，合抱乾涸的湖床，黛綠填滿山谷狹長的走勢。猶如一隻巨大的地眼，凝視著天穹。

    曾經的天女挽鏡如意泊，終在湖水滲漏以後，變作森森殘骸。

    銅鈴陣在山巔懸起，狂風漫卷，通天徹地的清脆鈴聲驚起虎嘯猿啼。靈流的微光橫亙長空，粼粼波動，封鎖著湖床內飄蕩的沉沉魔霧。

    降魔的九千銅鈴陣，這手筆非蔣蘭宮的安排莫屬。

    意識到中計，眾仙不甘被囚困山溝，法器如暴雨亂打水面，在陣法上彈射出疊疊圈圈的波紋。

    皆是徒勞。

    沈賜率督院在外監視，法陣上的饕餮獸首靈紋閃現，牢牢鎮住大甕溝，扛下幾波攻勢，竟愈加堅固。

    “這陣法在吸我們的靈力！快停手！”陣法中的人終於察覺。

    觀戰的杜縈迴跟著皺了皺眉。

    “饕餮”，暴食而無厭，連自己的身體都可以吃下去的上古凶神。這陣法和它一樣，能吸收攻擊自己的靈力，越捱打法力越強。

    蔣蘭宮把這群人鎖在溝中，真像是“甕中捉鱉”了。

    “要幹大事。”杜縈迴心道。

    突然沈賜的傳音衝進他的耳朵：“杜公！”

    話音未落，天際一掠電光，沉入雲層尋不到去處。轉眼間，那青紫電光竟從雲下竄射而出，朝陣圖饕餮靈紋面中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