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模仿筆跡嫁接事因
臘月十三正午,在逃遼肅宗叛軍頭目杜遠亭公然闖入臨陽州界,為臨陽督院所俘。是日,送抵金陵邑關押。
訊息一出,立即傳到了遠在靈永州的無盡洞天。
和傳報一起到的,還有兩張寫滿血字的文牒。
捏在紙上的手輕輕搖晃著,軟而皺的紙頁像金魚的尾巴上下游弋。
坐在玉階下的林玄機和玉階之上的三七連翹同時捏著一把汗。
那秀長的手指忽然停止擺動,緩緩地將紙攤平在桌案上,點著那血字敲了敲。
“何堂主的筆跡。”蔣蘭宮戳戳紙淺笑。
另三人不禁啞然。
連翹第一個沉不住氣:“何盛?他纔剛在洞庭演了好一齣正人君子,轉臉就造謠耍陰招!君上留情一直沒對他做絕,他卻不依不饒!真是個道貌岸然的敗類!”
三七卻搖頭:“此事做得太明顯了。”
林玄機默不作聲,觀察著蔣蘭宮的態度。
蔣蘭宮從得到訊息的一刻到現在仍是反應尋常,沒有過多表態。
“確如三七所言,此事有蹊蹺。”蔣蘭宮道,“仿照筆跡太過常見,光我們清玄學府的子弟爲了代抄課業,就不乏能模仿他人筆跡的佼佼者。”
“那也不能排出就是何容與故意要讓我們這麼想,好洗清自己的嫌疑。”連翹不忿,“除了他,誰會有膽量寫這種東西?他仗著自己與君上早年熟識,在八州又有威望,說什麼都有人信。”
“也不排除是仿造字跡的人,希望人們都想到何堂主身上。”三七道,“這樣恐怕只有一人……”
說著她忽然停住,捻住拂塵。
只有一人可能會做這種事。
熟悉何容與的筆跡,知道何容與所知道的事,且能做出何容與做不出的下三濫手段。
“君上……”三七擔憂。
蔣蘭宮瞑目:“知道是他。”
連翹嘴快道:“跟那種人混在一起,何容與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君上,那何堂主的邀約,還要應答麼?”三七問。
“為何不應?”蔣蘭宮隨意地拄著面頰。
連翹跟三七對視一眼,三七對她搖頭,連翹便鼓著臉沒有出聲。
“應在來年二月二。”蔣蘭宮道,“相信他……等得起。”
說罷,他又靜了會兒,睜開眼坐正看著玉階下:“林督主,你以為,別督主為何要將血書原件呈遞給我?”
林玄機神情凜然:“避嫌。”
督主別子真身處臨陽老派宗門包圍之下,速速將這東西脫手,便可撇開與何容與暗通的嫌疑。
“我倒覺得,他在警告。”蔣蘭宮道,“探這信上所言,是真是偽。”
“何堂主筆跡,再添杜驛口供。”林玄機說著眉頭一皺,“相信的人,怕會不少。”
“那林督主信麼?”
林玄機聽罷頓時從位子上站起,正面玉階一拜:“屬下,只信君上親口所言。”
“那我要說,都是真的呢?”蔣蘭宮平淡。
連翹頓時面色大變,三七抿唇低頭,手指攥得發抖。
林玄機毫不動搖:“信上所言皆是舊時之事,但屬下從君上身上看到的,唯有將來。”
蔣蘭宮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抬手請他歸位。
林玄機行禮,坦然坐了回去。
三七隨後來到桌案一側,鋪紙研墨。
蔣蘭宮道:“既然抓到了杜驛,自然應該論功行賞,別子真想要點什麼,讓他自己開。”
三七落筆記下,連翹翹首瞧著。
她瞧了一會兒,想到之前三州交界之戰,蛾眉斂起:“君上,抓杜驛哪那麼容易?他肯定是自投羅網。”
蔣蘭宮眨眼:“知道他在哪兒了總要比不知道好些,告訴別督主,不介意他審不出東西。就這兩日,準他自行安排,將杜驛送往海寧。”
三七正記著,聽到這兒手停了一下,然而仍是記了下去。
“君上,這樣人為何不直接廢了修為殺掉,反而要送他回海寧啊?”連翹問。
“他現在鋼筋鐵骨,豈是那麼容易廢的?”蔣蘭宮點撥她,“海寧遠離無盡洞天,萬督主樸實本分。且將杜驛支開,勿要妨礙長遠之計。”
連翹聽得懵懵懂懂。
蔣蘭宮忽然背手甩袖,轉而道:“這大過年的,也該好好給家裏除舊迎新了。”
殿上候著的三人都咂摸著其中意味。
三七寫好了詔令,呈給蔣蘭宮過目。蔣蘭宮放心讓她辦理,反手捏起那兩張皺巴巴的書信。
“捕風捉影,就到此為止罷。”蔣蘭宮盯著紙上,目光駐留處,是一個血紅的“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