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丹青妙手爐火焚毒
不知道男人不能生孩子這件事,換到誰都會覺得是天方夜譚,匪夷所思。
可這事就切切實實在杜縈迴身上發生了。
“我的好亞父,你就算扎堆清淨君子,花/街柳/巷從未走動,那街坊酒肆的豔/曲兒也未曾聽過一聽?春/宮秘/戲也都未曾看過一看?”
杜縈迴誠懇:“未曾。”
“遼肅宗修煉酒色不忌,你何苦守身如玉。”
“大丈夫修德立身,自律為首,無需戒條。”
蔣蘭宮不能苟同,朝他立起一根手指,彎下再豎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
杜縈迴皺眉。
蔣蘭宮再問一遍:“未曾?”
“嗯。”杜縈迴點頭。
要不是看到他真切無比的眼神,蔣蘭宮打破了頭也不會信。
“男人和女人,不就是帶/把和不帶/把的區別?帶/把的能讓人生孩子,是不是這個理。”杜縈迴自有一套論調,“都說只有女人生孩子,是因為只見男女媾和,女人沒有那物什,所以只有讓女人生。若男人也受用那物,或許不易懷上,但不至於絕對生不得。”
蔣蘭宮斷言:“絕對生不得。”
杜縈迴大為委屈。
蔣蘭宮不忍看他:“而且男人和女人,並非只有那一點區別,你真不知道?”
“難道因為這裏的區別?”杜縈迴指指胸前。
“不。還有區別。說來你……竟然沒碰過女子?”
“我只碰過你。”
蔣蘭宮幽幽嘆道:“亞父一生清譽都毀在我身上,是當真的了。”
杜縈迴仍未從打擊中回過神來。
“如是這般,看來……”蔣蘭宮說著在他面前踱步,忽然捶手道,“得教教你女人如何生孩子。”
杜縈迴不懂:“怎麼教?”
蔣蘭宮正色:“既是教學,那就得請師傅,一板一眼地教。”
杜縈迴看他眼神,覺得十分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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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宮傍山,清涼靜雅,外有憩園環繞,草木芳香沁透室內。蔣蘭宮出去交待請師傅的事,杜縈迴在屋裏坐了些許時候,不見人回來,便閒不住地在他房內走動。
內里布置得宛如一卷水墨丹青。陳設不多,而所見皆珍奇,尤其那一株二尺珊瑚樹,在一片墨色中染就烈烈紅枝,招搖傲然。
論品味,蔣蘭宮在諸門仙首中久負盛名,自身書畫更是堪稱一絕。那時八州亂世初平,每逢盛會筵席,許多人圍著他討要墨寶,蔣蘭宮也不吝嗇,往往現場揮就,引起一片驚鴻。
杜縈迴在此事上心服口服,畢竟自家遼肅府金青赤主色,讓別的宗派提起來就是一個“俗”字,最多再贈個“奢”字。雖有傳統在先,杜縈迴倒是個明眼人,蔣蘭宮那一手丹青,原在奉天時便令他稱奇。南下之前,杜縈迴特地將他的畫稿仔細收藏。等到蔣蘭宮成名成家,那些人曉得杜縈迴這裏有他早年手筆,求字畫的踏破門檻,杜縈迴愣是連瞧都不許人瞧。
今日再見這屋內掛卷,花鳥恬淡,山水壯闊,能收能放,筆力中仍有當年的影子。
杜縈迴看畫,越發看出他的分裂,心氣高而心眼小,正如一時慫包求饒,一時卻強橫欺人。又慫又橫,反覆無常。
“禍害。”他感慨一聲,依舊閒逛。
漸漸往寢宮深處走,香氣變得馥郁,杜縈迴已對香料多了戒備,但這股氣味同前生、香囊中的都不同,不知有無害處。杜縈迴掀開帷幔,見裡面幾架烏木櫥,後方透出絲絲煙霧。杜縈迴掩住口鼻靠近,竟在那煙霧瀰漫處看到尊一人多高的銅爐。
無盡洞天外有識海丹爐,龐然分立在各個峰頂,這隻銅爐相形之下只是小擺設。不過它形制不大像丹爐,氣息也與煉丹時不同。
杜縈迴想看看他裡面煉的什麼,沉了沉氣,把手探去。
“亞父不要。”
杜縈迴轉來,蔣蘭宮正走到在烏木櫥邊。
“這是我焚化血衣,祛除異味的香爐。”蔣蘭宮說。
聽著倒很像“這是我殺人藏屍毀滅證據的神器”。
杜縈迴:“為何要焚化血衣?”
蔣蘭宮:“我的血有毒,染了血的衣服不能洗,得燒掉。爐內血毒蒸騰,藥性更比平常烈百倍,還是不要開啟爐看的好。”
“你說你服藥煉體,難道血毒也是因為這個?”
“是。我的血,一般人擦碰到便會受侵蝕,未必送命,但肯定不是好受的。”
他說著已站在爐邊:“亞父似乎沒事,不過我想,既然銅鈴陣和雲雷骨甲都壓不住魔體,區區毒血自然更不能奈何亞父。”
“你這個煉體,太邪了。”杜縈迴擔憂道。
“別說我,你現在才邪門,昨日我催動骨甲數次,你怎麼還沒事人似的?”
杜縈迴哪知道怎麼回事,蔣蘭宮自行上前剝開他的衣裳檢視,杜縈迴趁機低頭親了他的頭頂一口。
“傷似乎都癒合了,只有這個還在。”蔣蘭宮摩挲他心口的劍傷,“魔體真了不得。”
杜縈迴怕他打鬼主意,換話說:“你請的師傅呢?”
“已交代妥當,晚些時候亞父就見到了。”蔣蘭宮道,“我方纔提前得知了督院的意向,你要不要猜猜,吳平的判罰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