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做客街邊道聽八卦
說好要辣到哭的杜縈迴食言了。
“單絃是不是壓根兒不知道什麼是辣?”杜縈迴說完平靜地往嘴裏灌了一碟紅油漱了漱口。
蔣蘭宮搖頭,羅帕按著半張臉無聲落淚。
杜縈迴笑了:“我現在有點兒擔心,這店招牌砸是不砸。”
“沒事……我替亞父哭了就行……”蔣蘭宮平復了一下嗓子裡的燒灼感,拭淚苦笑。
“別吃了,看得我心疼。”杜縈迴把他筷子奪走。
這間小店不算起眼卻生意興隆。巡邏的督院修士、過路的得道高人也都曾駐足,從老闆到店二都是見過世面的,來去自如,毫不怯場。
杜縈迴吩咐上酒,店二捧來一罈劍南春,杜縈迴忙道:“搞錯了,點的不是這個。”
店二堆笑道:“客官,您點的一會兒就來,這是那桌几位爺送的。”
來來往往的動靜全收在耳朵裡,哪桌人說什麼杜縈迴都知道,卻沒聽見有人叫酒過來。於是瞧過去,見是幾個穿心月狐道服的修士,一下子明白了。
見他回頭,那桌的修士紛紛拱手行禮。
蔣蘭宮早已抹去辣出來的眼淚,坦然收下酒罈,背過那群修士不理,往店二手裏塞下一小塊兒金子。
店二千恩萬謝地去了。
“他們是有意跟來的。”杜縈迴察覺。
“督院的修士大都師從清玄學府,認出我怎能不通報,想必沈鶴欽會讓他們看緊著點。”蔣蘭宮兀自飲酒。
杜縈迴本想趁機對他動手動腳,現在有人盯著,只能束手束腳了。
“別在這兒喝醉了。”杜縈迴見他喝的急,趕緊攔住。
“醉了,有亞父把我揹回去。”蔣蘭宮捻著杯沿輕笑。
“該不是已經醉了?”杜縈迴沒轍,“之前還拉著我躲人,這會兒反倒準揹回去,說話可要算話。”
蔣蘭宮不答,舉杯瞥著別處。
杜縈迴順著他瞥的方向去看,對街小鋪子裡坐著個粗布衣的小妹,正抽抽搭搭小聲與跟前的大姐訴苦。
兩個女子話音弱,可瞞不過修煉之人的耳朵,更何況杜縈迴。他們聽了有一陣,只當是別人家事,並未在意,可越聽越有點意思。
小妹是賣醋的,那大姐是冒菜店的老闆娘。兩家常來常往,關係不錯。大姐正是不忍小妹獨自垂淚嘆氣,纔去說長道短。
大姐勸了許久,大約磨沒了耐性,氣道:“有啥子好哭的,明天給你說個好人家,保管把個負心的忘了!”
抽泣的小妹不甘休:“我就認這一個!”
大姐指她:“死心眼的娃兒!來路不明的也不知是人是鬼,不過吃了你幾口餈粑,你便要以身相許麼?”
“是鬼也認咯!”
杜縈迴一口酒差點噴出來。
“是鬼也認咯……”蔣蘭宮故意用本地腔調重複了一遍,瞟著杜縈迴。
杜縈迴心頭一陣發熱,方要避開那些眼目來握蔣蘭宮的手,忽然店二端著小菜來到,杜縈迴急忙縮回去刮桌子。
店二發現他們在看街對面,戲謔道:“客官您瞧笑話呢,那丫頭當真不識好歹,倒貼人家不要,自己還非可一棵樹上吊死不行,鬧好幾天了。”
杜縈迴心道這小二還挺會察言觀色,道:“怎麼說?”
店二抹抹桌子,乾脆將來龍去脈一口氣跟他們講了。
原來三個月前,小妹先頭去城外給爹孃上墳,路過一沒名小祠堂,順道放了一大塊餈粑在供桌上想積點功德。半晌回來的時候又過那祠堂,卻見擺的餈粑沒了,供桌背後還有動靜。
擱旁人早嚇得沒影兒了,偏小妹膽大,想也不想就獨自進去檢視。這一看可好,供桌後邊竟趴著一蓬頭垢面的男子,正囫圇往嘴裏塞那塊餈粑。
小妹嚇了一跳,調頭跑時聽見背後聲音不對,再看那人——好麼,讓餈粑給噎住了,挺在地上直抽抽。
小妹心善,實在看不得大活人噎死在眼前,就返回來捶背拍胸送幾口米酒,愣是讓那人把黏住的餈粑滑了進去,救下一條性命。
打那以後,這小妹就覺著救人該救到底,每每帶著吃的喝的去祠堂。最初東西放在供桌上,小妹在時不見人影,直到出了祠堂,那人才偷偷爬出來吃。
小妹躲在外面看見,覺得對方沒有害人的心,也沒那個能耐。一來二去,終於碰上了麵,說上了話,從憐憫到愛慕,此情一往而深。
可好景不長,就在六日前,那祠堂裡的男人忽然不知去向。小妹是找遍了小破祠堂裏裏外外,愣是沒有一點蹤跡,回來便日日哭,鋪子生意也不理,醋也不好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