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修顏打頭陣，杜氏一門拖家帶口緊隨著飛向督院營地。

    六長老低頭望著九曲迴腸的山谷，他們在白無谷中的時日算不上長久，可見到熟悉的地方，仍忍不住回想起生活於此的殘影。

    此時的溝谷中，已為敵軍的篝火盤踞。

    他們降落在懸索橋上，陣法及督院修士天上地下緊緊盯防著。

    “請稍等。”慕修顏說著躍向前方傳令兵，“快去知會唐督主，人都已經在這裏了。”

    唐懷之聞訊從大帳中出來，冷冷瞥了一眼那個從遠處剛趕回來的“慕修顏”，隨即前來迎向杜氏一行。

    “老仙君，諸位仙友。”他對六長老及杜廣為等人行禮，“在下首陵督督主唐懷之，請諸位隨我出谷，君上已在外恭候。”

    “唐督主，接下來便有勞你了。”慕修顏這就要退下。

    “等等。”六長老發話，“老朽尚有一番話要問問慕督主。”

    慕修顏只得站住聽著。

    “當著唐督主的面兒，請慕督主說一說，齊遠山究竟在哪裏。”六長老說道，“若慕督主答不上，就請唐督主來說吧，我現在仍可以傳音給何堂主聽聽，讓他也安個心。”

    “齊仙師自然在安全的地方。”慕修顏迂迴躲閃。

    “請詳細。”六長老不肯罷休。

    唐懷之看著慕修顏，這話他無法代替回答。

    “姓唐的咋不說話，難道你在這兒一次都沒見過齊遠山？”杜廣為質問道。

    “俘虜去向乃是軍情，我等怎能擅自透露。”慕修顏急忙說道，“諸位一會兒也要去了呀，到那裏便見得到齊仙師了。”

    他的解釋絲毫不能說服，杜氏一行人的上空瀰漫着陰沉的怒意。

    唐懷之看到寒風中瑟瑟發抖的三個小姑娘，於心不忍道：“老仙君，這些人裡有些凡俗婦孺，山裏嚴寒怕是難以吃得消。請容在下派人先將他們送谷出，齊仙師之事，我與慕督主定給您一個交代。”

    慕修顏側身避開杜家人的視線，狠狠瞪了他一眼。

    六長老等人有點意外，不過並沒有反對，便將幾名俗人並那三個小姑娘一齊交給了督院。

    “現在，慕督主可想好怎麼說了？”六長老回過頭來問道。

    慕修顏的表情一點點僵硬。

    帳中真的慕修顏冷汗直流。

    他擱下茶碗迅速起身，可這些微的動作已經盡數被六長老等人的靈識捕捉。

    “慕容狗賊——”杜廣為猛拍劍鞘，寬重長劍直飛向大帳。

    唐懷之出劍抵擋，電光火石之間已與杜廣為正面交接數十招，對方霸道的蠻力抗得唐懷之雙臂發麻。

    慕修顏收回了俑中分魂，站在懸崖邊的空俑倒栽向山谷，被小姑姑照頭一槍釘在崖壁上。

    “慕容真身跑了！”小姑姑喊道，“追！”

    “仙君請慢！！”唐懷之急呼，緊著再接杜廣為一擊。

    “姓唐的！我敬你是條漢子！可惜你站錯邊兒了！”杜廣為揮舞巨劍，一招一式猶如石碑當頭砸下，唐懷之根本沒有機會抽身。

    兩方督院的修士和杜家人混戰如麻，六長老拿起柺杖在吊橋上敲了敲，靈力從身軀中向群山迸射。

    “唐督主的好意，恕遼肅宗不能領情。”他安詳道，“從發兵之日起，我們就沒想一定得活著回去。今日杜氏宗族，寧死不降。”

    “等等……老仙君！”唐懷之察覺他們的動作，急忙高喊周圍的修士，“上！阻止他們！！”

    杜廣為一劍鑿飛唐懷之的靈劍，鋒刃割在他領口：“沒用了。”

    六長老的柺杖勾連起滿山靈脈，杜家人的法器靈光涌動，彼此相連。紛繁的光絲下垂直至谷底，宛如巨樹繁茂的根鬚。

    柺杖被光流覆蓋，突然在六長老掌中崩碎。那光之根脈即刻放射出巨量靈力，摧枯拉朽般扭結著九十九折溝盤曲的山勢瓦解，轉瞬已是濃塵滾滾，烈火封山。

    爆炸沿著靈脈向白無谷的四面八方擴散，高聳的峭壁紛紛垮塌，溝/壑填埋為平地，山脈斷裂成峰林。

    巨大的響動蔓延到州界，藏龍彎獸池亦被火光吞噬。

    作戰的人俑失去控制而墜落，何容與解開罩在王遠道身邊的“域”，收劍遠眺山崩的軌跡。

    他眉宇稍緊了緊，決然向九十九折溝飛去。

    已經踏入玉山州的杜縈迴驚忙勒馬，弋戎駒調轉頭顱，面朝東北發出一聲長長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