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獸咆哮，震耳欲聾。

    瀕死的絕望侵蝕骨血，沉重的擠壓感凝結到周身，令人無法喘息。

    杜灼桃驚恐地睜開眼睛。

    靈劍的微光在黑暗中照出一點點景象，她在劍身的映照中看到狼狽的自己，並頭頂眈眈凝視過來的猙獰妖獸。

    她嚇得一抖，胳膊肘撞到身後什麼硬東西，那被撞的動了動，頭頂的妖獸也跟著輕輕晃了一下。

    “丫頭勁兒不小。”杜縈迴低聲道。

    杜灼桃這才發現是他，回頭望去，杜縈迴正雙手舉著將離劍，將一隻寬碩的妖獸屍身頂在他們上方，高大的身體宛如撐起了一間帳篷，把她護在裡面。

    “伯……咋回事……”杜灼桃拿著劍，不知道怎麼幫得上他。

    “吸進來的妖獸太多，壓住了。”杜縈迴道，“上面還有沒死的，不知道多少身上有活髓丹，發起狂來不好對付，咱倆現在這下面待會兒。”

    “何堂主呢？”

    “老何比咱倆都強，不用擔心。”

    杜灼桃低頭躲開他溢位紅光的魔眼。

    “丫頭。”杜縈迴對她說，“地上你能看清不？”

    杜灼桃看了一眼腳下，她正踩在一條怪魚的屍體上。

    “能。”杜灼桃道。

    “那你往前走，沿途找找妖獸身上有沒有活髓丹。”

    “你呢？”

    “我扛著這東西給你開路。”

    杜灼桃看著腳下的魚屍，想到之前他剖開猙腹的畫面，頓覺為難。

    杜縈迴想到她有修為：“你可以先運靈探一探這些東西體內有無異物，有的再剖。”

    杜灼桃勉強點了頭，先蹲下去翻了翻那條魚。

    “是騰山鯡。”她說，“這條裡沒有。”

    杜縈迴頂著屍體往前挪動，杜灼桃起身撿著沒水的地方走。

    上方又傳來動靜，彷彿有東西在掏挖杜縈迴舉著的妖獸屍體。

    “再來皮該掏穿了。”杜縈迴抬頭瞄了眼，“能扛一會兒是一會兒。”

    咯吱咯吱的聲音彷彿撓在腦殼上，杜灼桃急忙低頭繼續找。

    方纔妖獸衝破同心印，杜縈迴剎那間一擊劍訣擋下朝他們壓上來的妖獸。奈何噴進來的太多，他擋不了一兩下便被獸潮淹沒，只有先披上屍體，擋在上面防止被掙扎撕咬的妖物波及。

    何容與已經在獸潮涌來的一刻不見蹤影。

    杜縈迴幾乎肯定，這一波大量妖獸被吞，是由於之前靈脈自爆後引起的大騷動。

    只是不知道多少是山裏受到影響的、又有多少是從獸池跑出來的。

    杜縈迴祈禱身上有活髓丹的不要太多。

    嘯鰲只顧吃，似乎並沒有明顯異動。這便是靈獸和妖獸的差異，靈獸本就沉穩不容易受到靈脈波動影響，而嘯鰲之靈趨近於神，靈脈自爆，妖獸都瘋了一樣，它完全沒事。

    但活髓丹可不分你是靈是妖。

    杜灼桃走到又一具屍體前停下來，正要試探靈息，他們上方突然滾下來一條扭動著的長怪物，杜灼桃抽劍擋在前方。

    “束方虯。”杜縈迴認出來，“品級不太高，斬了就是。”

    杜灼桃猶豫著。

    杜縈迴沒逼她，那條虯腸穿肚爛看起來也快死了，估計是在上面跟什麼東西纏鬥過。

    “我們找了好多了，都沒有，應該就只有朝牙身上有活髓丹……”杜灼桃有點忍耐不下去。

    杜縈迴一時也的確沒再找到別的活髓丹。

    忽然他耳畔傳來了何容與的傳音：“榮華，你們怎樣？”

    杜縈迴心想我回不了傳音啊。

    能拿來激發靈力，打通傳音術的活髓丹也給了何容與。

    何容與似乎意識到他可能無法傳音，馬上道：“這次嘯鰲吸入的妖獸估計有上百隻，許多都還活著，我方纔被圍住了。”

    看來現在是解圍了。

    “水衝到妖獸堆積的地方停住了，也許還在慢慢往裏面滲入。”何容與說，“我從這邊看不到你們。若你和灼桃還安好，便給我提示，我從外面幫你們破開。”

    杜縈迴看著杜灼桃：“丫頭。”

    杜灼桃點頭。

    杜縈迴：“放個訣打通前頭，給何堂主個信兒。”

    杜灼桃看著前面擠壓蠕動的妖獸，握劍的手有些抖。

    杜縈迴見她不肯動，默默唸訣，將離劍發出寒光。

    他突然一隻手撐住獸骨將屍體繼續頂在杜灼桃上方，自己躬身撤出獸屍庇護，拱入獸潮中拔劍向上。

    妖獸嗅到了活氣，瘋狂朝他爬擠上來。杜縈迴舉劍。

    “將離——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