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站定立場摯友相訣
雙劍鬥法未停。
何容與輕踏船上,即便身著艄公粗衣,仍是光華不減的雲中仙。
他語重心長:“榮華,你的復生極有可能是他安排好的。魔尊之身蔣氏覬覦已久,若召還別的人,不便他控制。只有榮華你心中惦念蘭宮,容易利用。那時的還魂儀式,恐怕另有蹊蹺。”
“你怎會知道還魂儀式?”杜縈迴奇怪道。
“經人相助,專程瞭解過魔修一方的訊息。”何容與不瞞他。
杜縈迴聽後卻更為狐疑:“你與魔修有往來?”
“若有,榮華會視我為敵麼?”
杜縈迴頓時更加警惕,何容與當即從他的眼神裡看了出來,淡淡一笑。
“榮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剋制魔道,自然也要了解它。”何容與道,“這些年我也經歷了許多波折,對魔道有了新的看法。即便如今你身為魔體,我知道你仍有所堅守。”
“你要這麼想,更應該去見蘭宮。”杜縈迴勸道,“他現在搞的改良,還有剿魔所做的一切成效,不正是你說的‘知己知彼’?”
何容與搖了搖頭:“榮華,即便他有初心向善的一面,也已經迷失了。”
他收劍望著杜縈迴,眼眸滴滿星光,娓娓相勸:
“當年日月堂遭遇伏擊,除我一人僥倖遺漏,其他人皆為俘虜,至今生死不明。若真是蘭宮潛伏在敵營,也可以想見他是被派給了不得不完成的考驗,爲了能夠登上高位幫得到你,纔出此策劃。”
“甚至……或許我還活著,也是他留下的一絲情面。”
“可僅僅一年之隔就改頭換面的事實就出現在我眼前,這場伏擊,為何不會是他爲了之後騙你,而故意要將日月堂封口?”
“不然他又為何躲了你那麼多年,直到長開了的年紀纔敢讓你見到他的模樣?”
何容與說罷合上眼睛,運氣平復心緒。
杜縈迴亦收劍入鞘,不與他繼續對抗,轉頭望了望河燈。
“他是躲我,不能否認。”杜縈迴道,“伏擊日月堂一事,我不知情也沒法說……但他是蘭宮,絕不會錯。”
何容與在他的一次次反駁下露出猶豫的神色。
“我留下,遲早會得到個解釋。”杜縈迴道,“你若信得過我對蘭宮的心意,就不要再攔。”
何容與神傷道:“若榮華信得過我的心意,就無需再獨自求索。”
“你查你的,我查我的。也不算獨自。”杜縈迴道,“我已把我的理由都給了你,老何……”
他說著望向面前的摯友,眼中映出河燈的點點星火:“這世上,沒有比你更讓我信得過的人。”
何容與被他的目光觸動。
“此事我會再查,”何容與道,“但也希望你明白,我現在勸你,不僅僅因為他不是蘭宮。”
杜縈迴點頭。
兩人一邊一個踩在搖搖晃晃的船上,平穩如立草葉的蜻蜓。
“我自隱居處重返人世,八州格局已大變模樣。”何容與解釋道,“那段日子,我專門查證過懷赦天君行事,發現許多無頭之案。除卻榮華你的‘通魔’,他改立天君之後,又以仙法督院的名義,強硬打壓老仙門,火焚揚州、六盤山等地,不可謂不是兇殘之至。”
“強硬制裁在所難免,何況燒的盡是些藏汙納垢之地。”杜縈迴道,“他做得沒錯。”
“那他訂立仙法的初衷何在?”何容與問,“因為一句做得對的,就可以將仙法督院變作他專屬的武器,他能制裁天下,他錯之時,誰來制他?”
杜縈迴聽後大手一指,氣壯河山道:“我!”
何容與怔住,隨後給了他一個質疑的眼神。
杜縈迴縮回手指捻了捻下巴:“我……讓他上不了朝就行。”
“榮華休要貧嘴。”何容與把他叫回正路,“就算你能證明他是蘭宮,他也絕非曾經心性了。”
“這麼說你願意相信我?”杜縈迴以為他終於鬆口,何容與卻仍舊搖頭。
“我不否認那絕無可能,只是……”何容與說,“修魔一路可怕在無法自控的瘋狂,若他真沉溺於魔,又揹負過重殺孽,被反噬只是遲早。”
杜縈迴沉默少頃,連劍帶鞘攥在手裏:“那就讓我救他。”
聽他語氣篤定,何容與無言以對。
至今勸下的人不計其數,可偏偏對這位最瞭解的,從未能動搖。
——你我相和不相同,大概也是命中註定罷。
何容與所持靈劍化為白鷺飛去,他起手運靈,水掀波浪,小船重新翻正。
杜縈迴和他再次躍起,各自落在船頭對望。
“你心意已決,我不會再勸。可你選擇蔣氏,你我便是敵營。”何容與捻指施法,重新隱去真容,替代以艄公狀貌。
杜縈迴向他伸出手,再次請他留下。
何容與微微搖頭:“我負命而來,絕不背棄諾言。你有你的選擇,我也有我的。”
杜縈迴喉頭滾動,猶豫片刻,終於決心放行。
“老何。”他與何容與再次目光相接:“廣源他們都好嗎?”
何容與鄭重地點了一下頭。
杜縈迴持劍行禮:“保重。”
話音未落,轟隆一記靈爆將小船崩成碎片,河面炸浪成沖天水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