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榮忙攥住他的胳膊。

    杜縈迴盯著他：“嘖，讓你近點，沒讓你動手。”

    小榮趕忙要鬆開。

    杜縈迴：“算了，抓著吧。”

    他一直盯緊小榮，小榮羞澀地縮起脖子：“為什麼一直看我。”

    “我在等那妖過來吃你。”杜縈迴說著將劍指向他身後，“然後剁了它。”

    小榮哆嗦著：“那……謝謝你、啊——！”

    他尖叫一聲朝下拖去，杜縈迴發力抓緊他的手臂，將離出手照出黑暗中的東西——地下趴著一個長手長腳的獸形怪物，腦袋卻是個人，竟然長著班首的臉。

    人頭的下半臉嘴咧到肩寬，正咯吱咯吱嚼著小榮的腿。

    將離朝那妖物斬下，那妖卻極快，叼著小榮就退。杜縈迴緊忙把人拉住，小榮胳膊的皮肉卻突然脫落，杜縈迴鬆開斷臂，那手掉在地上化成一灘血泥。

    杜縈迴暗罵一聲，隨將離朝前追，那怪物卻不躲了，血盆大口一眨眼已將小榮吞到肩頭。

    小榮還在哭喊，臉上的皮卻一點點軟化墜落在地上。

    班首的頭吞吃完小榮，光禿禿的腦袋扭了扭，臉變成小榮。

    那獸坐如犬，小榮的臉朝向杜縈迴。

    “杜岸。”它叫道。

    杜縈迴：“誒。”

    隨即，將離一劍刺穿了那獸的腦門。

    -

    妖域豁然而開。

    杜縈迴收劍，腳跟前是一張血淋淋的獸皮，人頭在被劍貫穿之後迅速融化，變成了那灘血水。

    隨著域的崩塌，黑暗的街道頓時消散，兩側樓閣驟然被燈光照亮，整條長街都在簇炎星圖之下。

    杜縈迴在周圍列隊修士中看見了匆匆前來的林玄機。

    “杜公！”林玄機喊。

    “林督主。”杜縈迴道。

    林玄機遠遠一看便認出那皮：“訛犬……”

    杜縈迴懊悔它叫榮華時沒有先應答：“我若早點察覺，你那一班小年輕……”

    林玄機搖搖頭嘆氣：“這三個是新班子，可惜經驗太少了。不止他們，別的巡邏隊也遇到了，有個先殺死訛犬，通報了我。”

    “竟不止一隻？”杜縈迴問。

    訛犬的品級雖不算高，卻迅猛異常，吞人又多從頭到腳下口，快不及眨眼。唾液隨咬傷流入經脈，會迅速腐蝕肉身，設域後藏在暗中，不當面對抗，難以收拾。

    “目前不知有多少。”林玄機說，“正常來說，有懸鏡湖為鎮，這些妖物在悅神峰可能見到，卻不該出現在請君山。”

    杜縈迴：“悅神峰呢？”

    林玄機：“悅神峰也出現了妖獸跑入前山的情況，但夜裏沒有宵禁，很快就都處理了。”

    杜縈迴關心道：“令郎在學府可安好？”

    林玄機點頭：“阿規傳信說絳珠峰也有動靜，但是學子們都在房中沒有出來，棲虹子派人俑守的夜。”

    他說完疑惑：“杜公，你為何在此？”

    “逛街選錯時候了。”杜縈迴說。

    他告辭林玄機，準備回山上去，突然上空飛來一道金光，杜縈迴仰頭，連翹正踏著如意骨朵停在頭頂。

    林玄機尚未來得及行禮，她已神色緊張地朝杜縈迴喊：“魔頭快回來！尋棠……”

    杜縈迴怔住。

    -

    憩園中燈火通明，修士們園裏園外鎮守著。杜縈迴進院落在二層陽臺上，朝下一看，餘諱正低頭立在門廊，宋環抱著他的大腿哭。

    “蔣念呢？”杜縈迴問。

    “少君在君上房裏。”餘諱滿臉自責。

    杜縈迴抓住房簷直接蹦上一層，推門闖進房裏。

    蔣蘭宮坐在床頭，聞聲回頭看了他一眼，又扭頭去看著床上。

    杜縈迴緊大步過去，裡面躺著蔣尋棠，玉珠子似的臉蛋變得蒼白無光，緊閉雙眼滿額細汗，嘴唇微微泛青。

    蔣蘭宮挽著絹帕給蔣尋棠拭汗，眼底潮紅。

    “蔣念遇上訛犬了？”杜縈迴試了試蔣尋棠的脈搏，跳得比平時弱。

    蔣蘭宮點頭：“今日我本就有些擔心，特命餘諱帶棠兒來我這裏住。然而晚上我不在，棠兒被困到了域裡，餘諱他們在樓下不知道出了事。好在棠兒有底子，鞭傷了訛犬被放出來，只是……受了些驚嚇。”

    杜縈迴檢視蔣尋棠身上：“被咬著沒有？”

    蔣蘭宮微哽：“沒有，只是一點皮外傷。”

    “不賴，反應倒挺快的。何至於嚇成這樣？”杜縈迴倒覺得他嚇到了，摟過人來安慰。

    蔣蘭宮咬唇：“棠兒說……訛犬用我的聲音叫他。”

    杜縈迴捋著他的後背：“沒事了，沒事了。”

    蔣尋棠似乎聽見了動靜，微微睜開眼：“杜岸……”

    杜縈迴俯身去聽他說話。

    “你……”蔣尋棠有氣無力地拉著他的袖子，“保護好天君哥哥……”

    蔣蘭宮嗔道：“傻孩子，擔心你自己吧。”

    杜縈迴堅定地捏捏蔣尋棠的手：“我會的，那你好好睡覺，別讓我分心。”

    蔣尋棠乖乖合上眼睛。

    蔣蘭宮扭頭看著杜縈迴：“連翹與我說了，是她讓你出山的。”

    杜縈迴：“不是她的錯，別罰她。”

    “我知道，即便亞父留下，事發突然，也不一定來得及應對。”

    杜縈迴吻在他額上。

    蔣蘭宮嘆口氣，又低頭去看蔣尋棠，忽然他和杜縈迴都愣了。

    床上空空的，蔣尋棠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