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應了不去，杜縈迴就老老實實在無盡洞天待著，每天鋤鋤地，看看花，喂喂魚，揍揍蔣尋棠。

    蔣蘭宮答應好好看著何容與，過了三天沒回信，杜縈迴也就知道自己乾着急無用了。

    ——無用，那便不著急了。

    再信不過杜遠亭，好歹也是從小看到大的師門弟子，杜縈迴並不擔心他真的傷到何容與，只是老何那個不願被人管著嘴的性子，可能過得很不開心而已。

    要知道蔣蘭宮會那麼大反應，杜縈迴想想，還真不是必須和他提起，也不是一定要去前線不可。

    他在這想，想得心煩，又見不到蔣蘭宮，渾身的氣不知道往哪裏使。

    ——你要真不想離了我，你別躲我行不行？

    ——忙忙忙，一天天忙啥呢？

    杜縈迴唉聲嘆氣，蔣尋棠聽見不樂意了：“活兒我幹着，你還有什麼好嘆氣的！？”

    “我想你哥。”杜縈迴說著提劍敲了他一下，“幹什麼又停了？繼續練勁兒！”

    “練你個鬼！你拿我當地龍啊還鬆土練勁兒！”

    杜縈迴繼續輕輕敲打他：“遼肅府劍法其心在力，沒有扛鼎的力道，發揮不出劍法精髓的萬一。你連塊地都扒拉不明白，學到了功法也是繡花枕頭。繼續！”

    蔣尋棠打又打不過他，說理又說不通，氣呼呼地把鋤頭戳在地上，抹抹汗接著幹活。

    杜縈迴看了看已經大體被開闢出來的院子四角，很是滿意。

    他一開始就覺得這處學舍除了前院有棵樹，別地兒都光禿禿好沒意思，琢磨著院子邊上一圈能種種花。要種花，就得開地鬆土，自己幹了幾次以後覺得這麼好的練習機會浪費了，乾脆把活兒交給了蔣尋棠。

    於是，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小少君，現在天天灰頭土臉地抱著鐵鋤頭刨地。

    偶爾也會換換工具。

    “對了，二熊——”杜縈迴說著就去轉了一圈，跑去書房把無爭琴拖來扔給蔣尋棠。

    蔣尋棠扔了鋤頭接住琴：“二熊今天不是挺乖的嗎，沒掀房沒穿牆，怎麼又給我了？”

    “怎麼彈它都不出調。”杜縈迴抱著胳膊往旁邊搖椅上一躺，“愧為一把琴，還是鋤地適合它。”

    蔣尋棠看著無爭琴，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分明是被你折磨到自閉了好不好。

    抱怨也沒用，還是得聽師父的話。無爭琴寧可跟棠小慫鋤地也不願被杜縈迴彈，配合地繃起氣弦，化成隱形的耙子。

    杜縈迴看著蔣尋棠在院牆底下抱著無爭琴來回跑，實實在在感到歲月靜好。

    估摸到了時間，他叫蔣尋棠停下，去旁邊自己閉門運靈，作為這一天的收尾。

    蔣尋棠總算不用再扮演小地龍，抱著無爭就撲進了室內。

    杜縈迴伸了個懶腰起身，來到地裏接過鋤頭繼續幹，這樣的話，明日便能開始種花了。

    “餘諱！”杜縈迴朝門外叫了聲。

    地顫了幾顫，餘諱進門一拜：“餘諱在此，聽憑杜仙師吩咐！”

    杜縈迴扔給他一柄耙子：“幫忙把那邊土再鬆一下，我一個人幹太慢。”

    餘諱接住耙子輕飄飄像接叉子，憨笑道：“杜仙師竟也愛種地。”

    “還有誰愛種地？”杜縈迴聽出話裏有話。

    餘諱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我，以前家裏種地瓜的。”

    杜縈迴覺得他是長得挺像個巨型地瓜。

    “不錯，我也喜歡種地。以前總想著……隱匿於桃花源那般遠離塵囂之地，平平靜靜了卻餘生。”杜縈迴不急著刨地了，跟他聊起來，“我以為你自幼習武，原來竟是種田出身？”

    “是，見過我的都以為我是學武出身，誰讓我長成這樣呢。”餘諱邊幫他鬆土邊說，“出生前兒就個頭大，差點生死我老孃，所以氣得我娘要把我扔井裏淹死，但也頂虧了個頭大，井眼兒都塞不進去，我爹看了說，養活了沒準好乾活兒，這才把我留下。”

    杜縈迴拄著鋤頭笑。

    “真事兒！”餘諱以為他不信，“而且我醜嘛，醜絕了，打小爹不疼娘不愛，一開始還騙鄰居說我是撿的，後來被接生婆戳穿了瞞不住，才逢人便說：就當生了個鋤頭。”

    杜縈迴沒憋住，徹底放開聲笑了。

    “抱歉，抱歉。”杜縈迴咳了兩聲，“你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