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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落難投奔師門同堂

    首陵州,白無谷。

    座上之賓一身溼透的單衣泥濘不堪,長髮扭結成一股一股盤得滿臉滿肩,形容狼狽至極。

    他雙手縮在袖中,渾身戰慄。若非這一點點動靜,簡直令人懷疑他是否還是個活人。

    正前主君,加左右坐著另三個男子,堂中共有五人。可卻安靜得過了分,侍從端茶水的腳步聲竟能傳出迴音。

    杯盤置於來客面前,他低頭感謝,然而聲音卻還沒有瓷器輕碰來得響。侍從也難以忍受這人的模樣,迅速往碗中添了兩股茶,便趕緊退出堂去。

    那人習慣性地伸出右手去取杯,撩起袖子卻沒露出手,他竟同旁人一樣微怔,隨後靜靜縮回右臂,改用左邊手捧碗,淺淺嘬了一口茶。熱氣入喉,嘆氣的聲音也在發抖。

    主君側手尊位坐著的劉廣源看不下去,對正中主君道:“好歹給人家換個衣服再請上來,這叫什麼?”

    說著,他一旁的徒弟王遠道已起身要叫人待客,上方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清嗓。

    杜遠亭眼睛低垂,清過嗓子便又沉沉道:“此人目的何在,是敵是友,尚未定論。”

    座中沒動的那位俊雅男子馬上幫著說道:“師叔,遠亭師兄之言有理,眼下事態緊急,暫且不必拘泥待客禮數了。”

    竟是這種不必拘泥禮數。

    劉廣源聽了直搖頭:“那也不能……”

    杜遠亭抬眼,盯著站起來的師弟王遠道,直看到對方不得不退回自己的座位。

    王遠道沒說話的份,他眉頭深鎖,盤坐拄著雙膝,滿頭蓬鬆捲髮看起來好似炸毛的貓兒。

    剛剛說上了話的俊雅男子齊遠山,也是同杜遠亭一輩的遼肅宗師門弟子。此時則神情淡靜地端詳起茶碗。

    杜遠亭轉頭看向客人。

    那人躬著腰:“鄙人……”

    “你就是做活屍那人。”杜遠亭道。

    那人點頭:“正是鄙人。”

    “做得好。”杜遠亭說。

    那人尚未應聲,杜遠亭忽然話鋒一轉:“現在八州上下都以為我也修魔了。”

    那人喉頭滾動,默然無話。

    劉廣源不解地看著杜遠亭:“遠亭,就算現在八州傳聞活屍之案是我們做的,但這也根本就是蔣氏扣在我們頭上的黑鍋啊!”

    杜遠亭臉上波瀾不驚:“此人在我們手中,便等於是我們乾的。”

    他看著那個被噎回去不再搭腔的人,對方雖因傷勢顫抖不已,態度卻不顯畏懼。

    歸元城活屍案已相去數日,此人重傷從靈永跋山涉水來到首陵且混進白無谷,這才被山中守城的修士抓獲,實屬奇蹟。

    座中齊遠山抿一口茶,問:“路上誰幫的你?”

    來客髒污的亂髮下頂出尖尖的鷹鉤鼻:“死人。”

    “說話說清楚!”捲毛王遠道仍拄著膝蓋,憋了很久的不滿。

    “許是還帶了別的活屍。”齊遠山幫著答了,繼續追問那人,“帶來的那些現在何處?”

    那人依然衝着杜遠亭說話:“都在谷中。”

    劉廣源臉色驟變:“若蔣氏尋屍而來……”

    “也只能停在谷口。”杜遠亭說,“敵人若踏進此地,唯有一死。”

    他抬手捋一捋濃眉,神色依舊冰凍般讓人筋骨生寒。

    那人微微抬頭,彷彿正贊同他所言。

    劉廣源全然不懂這二人如何交流,那個客人滿臉蓋滿了頭髮,而自己這位師侄的表情,他更是從來沒明白過。從杜遠亭還姓陳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大師兄可能收了一個雷打不動的石頭疙瘩精當首席傳人。

    杜遠亭默默抽出腰間雕花白石鞘重劍,連劍帶鞘橫在膝上。

    齊遠山會意,放下杯盞說道:“既已至此,想必閣下是為尋求庇護,那便請表一表誠心。自報家門這種多餘的話,就不必說了。”

    作客之人明白他們的意思,如今身已入谷,若不能打動那位鐵面主君,便不可能活著出去。

    座中每個人都麵露警惕。

    那人索性直言:“鄙人本已奪下蔣氏轉接線人的永晝宮賭坊,那裏的老闆也是鄙人的活屍。自花會以來,所有上傳無盡洞天的情報,都在我手上。”

    他在亂髮下瞥見杜遠亭沒表情的臉,擔心這還說不動他,又道:“鄙人還有一個更大的發現。那永晝宮地下,原是囤著油的。”

    “油?”劉廣源疑惑。

    “是,開了一桶檢查後,發覺那油經過特殊處理,極其易燃。鄙人懷疑這油的用處,便在地道仔細探索,竟發現三條大通道相互勾連,可通歸元城上下。”

    他歇了一氣兒,又道:“而且根據賭坊老闆的貼身手札,這些油可以透過機關從通道送出,由此,甚至能遍及歸元城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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