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縈迴忽然覺得不應該跟他來，本來端著那個鍋還能逼問得更多一些，現在遊蕩起來卻分散了注意。

    “君上最趁手的下屬就數我們兩個，這一點，杜公還是應當承認的。”慕修顏走著走著，忽然發現了階前不遠處一個矮墩墩的身影，眼睛一亮，“誒，小胖。”

    文叔夜聽見這聲音猛打了個哆嗦，一回頭看見慕修顏，本來就難捨難分的眼睛鼻子嘴徹底扭成了一朵包子。

    他撩起鑲銀長棍就溜，慕修顏早跨步上前，沒廢的那隻胳膊搭住文叔夜：“小胖，想不想我？”

    “慕督主，請你離我遠一點。”文叔夜連脖子上都在起雞皮疙瘩。

    杜縈迴忽然明白是誰曾把文叔夜欺負出陰影來的了。

    他還記得文叔夜說過，慕修顏是師弟。如今見到這場面，杜縈迴真不知這算哪門子的師弟。

    “哈哈哈，師兄弟好久不見，不好好親近親近，怎麼還說上生分話了。”慕修顏搭著他不放，抬頭望著杜縈迴道，“杜公，文宗主你見過了沒有？肯定比和我都熟了吧，跟你說呀，棠少君的春宮本子你要是收不齊，上文宗主這兒拿就是，他收藏的版本可齊全著呢，床底下滿當當……哈哈哈哈……”

    文叔夜的包子臉扭出有十八個褶兒了。

    “小胖，你這銀棍，真不是蓋的。”慕修顏仍不肯罷休地奪過他的棍子來耍了耍，熟得宛如這是自己的法器一般。

    文叔夜伸手抓了一下沒抓回來，也就懶得和他搶了，縮著手叨唸“風度”“禮數”云云。

    杜縈迴走上來解救文叔夜，慕修顏一個閃身將棍子丟了退開，然而用力過猛，扯到了肩上的傷。

    杜縈迴敏銳察覺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痛意，然而慕修顏卻硬是沒有發出一丁點動靜，倒像沒事人一樣瀟灑站穩。

    “嘁。”文叔夜接棍抱緊，話癆愣是被逼成了惜字如金。

    慕修顏嗓子也還沒從辣勁兒中恢復，杜縈迴見他時不時還在抿口水。

    文叔夜似乎也有些微感到異樣，尋靈息探了一下，發現了傷勢：“這是連翹師妹打的，你幹什麼了。”

    慕修顏隨意道：“欺負了一下棠少君……還有杜公，還有棲虹。”

    文叔夜滿面驚愕：“你該不會仗著自己是俑，纔敢如此胡來？”

    “那可不。”慕修顏笑了幾聲。

    杜縈迴疑惑：“不，這是他的真身。”

    文叔夜嘆氣：“杜公，慕督主沒有真身的，你不要相信他流兩滴血或者咧咧嘴就是本人，那不可能。他說不定還有俑在首陵、在海寧，反正到你眼前的，千萬別信是什麼真人。以前剛做俑的時候他就這樣糊弄我們，我反正是絕對不會中他的計了。”

    “上次他以為打死了我，拖著‘屍體’鬧到靈永督，讓林師兄一看，是個俑。”慕修顏在旁插嘴。

    “他……我根本只是輕輕地碰了他一下，他那個俑就……爆體了！爆體！”文叔夜千言萬語也說不清，索性不解釋了，抱著棍子跟杜縈迴叨咕，“杜公，好言相勸，不要同慕督主走得太近為妙。這個人在絳珠峰可謂臭名昭著，不需要我多說了吧，他的話一句都不能信，他乾的事你也千萬別摻和，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避而遠之……”

    杜縈迴覺得他的提醒已經不是很來得及，不過對慕修顏倒也不至於是他想的那種“走得近”。

    文叔夜同他說完便轉去對慕修顏道：“我實在很奇怪，慕督主怎能在此處招搖逗留……就算我們知道你是俑，別人也未必瞭解啊，你是要八州都知道你不在前線嗎？”

    “君上準我逗留，又有何妨。”慕修顏忽然正色凜然，“任憑我在何處，杜驛都別想踏出白無谷一步。”

    “他若現在就踏，你又能如何？”杜縈迴問。

    慕修顏嘴角上揚與天光共明媚，眼神卻是截然不同的陰鷙：“那他可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杜縈迴冷冷一哼。

    文叔夜唉聲嘆氣，這地方決計待不下去了，忙提棍子跟杜縈迴告別，急匆匆尋了個岔路離開。

    慕修顏待他走，神遊片刻，忽然轉回目光道：“真可惜，白無谷剛剛還是一片沉寂。”

    “你的主俑和原身長得一樣？”杜縈迴察覺他的分神。

    “那是自然，棲虹的手筆沒得說，若非終日相伴之人，絕對看不出端倪。不過……”慕修顏指了指自己受傷的鎖骨，“我瞞不了君上，我的障眼法幾分真假，君上都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