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宅是個頂好的地方，比請君山上的寢宮憩園待著還要舒適暢快，窗外鳥語花香春光明媚，室內白日宣銀無人知。

    杜縈迴差點忘了這是學府所在的絳珠峰，那麼多半大孩子滿地溜達，而他們崇敬愛戴的懷赦天君就在隔壁養男人。要讓他們知道，豈不是都要人生觀崩殂，紛紛學棲虹師尊跳河。

    蔣蘭宮橫在床上傳音：“不少人會期待自己也有你這樣的機會。”

    杜縈迴給他按摩，從腳捏到腿：“你竟也敢讓人發現了，不怕費心經營的好口碑一朝坍塌？”

    “我一沒強搶良人，二沒打砸放火。救世濟人不耽誤，耍個私情又能怎樣。”

    杜縈迴覺得有道理但是又想不通，為何這個殺人全家陷害忠良的謀權上位者竟然冠冕堂皇說這種話，還讓人覺得好像是這麼回事，難道過往的罪業都能因為幹了一件好事而一筆勾銷？

    想起林玄機那些記功記過的話，杜縈迴又給繞暈了。

    蔣蘭宮伸了個懶腰翻面，杜縈迴很默契地給他推背，然而這回用勁兒有點大，蔣蘭宮蟲子似的扭著叫痛，叫得杜縈迴浮想聯翩，手更不能老實。

    “本來已經說不出話，你還想讓我下不了地嗎？”蔣蘭宮略略抱怨。

    “你已經十指不沾陽春水，不怕再加個腳不沾地。”

    杜縈迴擺出一副人形坐騎的覺悟，蔣蘭宮拄著下巴瞅瞅他：“不成，還得再等幾年，我隨性殺人放火也沒人敢管的時候再說。”

    “你有那種‘隨性’？”杜縈迴皺眉，果然還是不能太相信他的人品。

    “沒有，不過必要的時候可以有。”蔣蘭宮笑得好看，“裝好人總有一天會露出馬腳，讓人恐懼纔是最穩妥的。”

    杜縈迴一直希望他坦誠，真坦誠了他又滿心裏沒底，葉公好龍無外乎此。

    他照後尾狠狠抽了一巴掌，把蔣蘭宮打了個激靈。

    “只是說說也不行……你動動腦子，好歹我叫‘懷赦’，總不能自己砸招牌。”蔣蘭宮委屈，吃痛拱拱身子爬走。

    “你以前說話總是謹小慎微。”杜縈迴抓腳脖子把他扯回來。

    “現在明著說，亞父不習慣了麼？若亞父不喜歡，我還可以謹小慎微呀。”

    蔣蘭宮又一個翻身，把受苦受難的狐狸尾巴藏起來，蜷腿往他身邊一跪，下巴抵在他肩上蹭蹭，改頭換面成了乖巧小白兔。

    杜縈迴額上青筋直跳。

    ——你說的話哪句真哪句假分不出來啊！

    ——要能分出來也行啊！！

    “有本事你就再殺我一次，不然我肯定不會放任你為非作歹。”杜縈迴眉頭深鎖。

    蔣蘭宮揉揉他的眉心：“亞父較真的模樣真可愛。”

    杜縈迴長嘆一口氣，不到壞事真發生，跟這傢伙完全生不起氣來。

    現在蔣蘭宮有沒有藏著什麼壞事？

    懶得想了。

    蔣蘭宮又在他身上黏了一會兒，然後起來換了衣裳，杜縈迴看他那穿戴，應該是又要進洞去。

    而且看樣子他這次不準備帶別人了。

    杜縈迴也趕快穿衣服，蔣蘭宮果然意下不讓他陪同，拿了傘回頭把他按下：“有公事與棲虹商議，你就不要去了。”

    “我去又如何？”

    “她百般企圖你這個魔體，若進去了接著磨我給你換成以前的身子，興許我要動心了呢。”

    “若不要人血來養，換了也就換了。”杜縈迴懷念自己以前的皮。

    蔣蘭宮卻笑意稍收，自己反駁了自己剛說的玩笑：“人皮俑究竟不是長久的東西，而且魔體也絕不能給她。”

    “她是你專門指派修魔這一路的人，為何一邊要她研究魔體，一邊魔體又決不能給她？”

    “你覺得她會老老實實擺著一個魔體只爲了研究？”

    蔣蘭宮俯身在他烙印上按住：“這殼子裡面是什麼人，我說了算。”

    杜縈迴覷眼。

    蔣蘭宮放開手。

    “說來，裡面那麼多俑，都得用人血來養？”杜縈迴順著想到這個，問他。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

    這話說得杜縈迴更操心了。

    蔣蘭宮安撫似的道：“這個可以改良。”

    杜縈迴不知道該不該信他，不過反正信與不信結果都得被他耍，眼前不如先信了，心裏還能安穩一時。

    若真有問題，恐怕蔣蘭宮也不會讓他抓到把柄。

    杜縈迴對自己的洞察力最不自信，可是現在除了打屁股警告他不要亂來，根本沒有別的辦法。

    蔣蘭宮半隻腳踏出房去：“閒不住你便在學府逛一逛，看看這邊的孩子是怎麼修習的，你以往最上心子弟練功，若有興致，不妨指點指點他們。”

    杜縈迴袖手看著他離開，心想這個提議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