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刑室對峙蔣殿攤牌
杜縈迴讓一瓢冷水潑醒了。
眼睛還有點睜不開,他看見一點虛影子站在自己面前。燭光搖曳,他大約猜到這是一個地牢差不多的地方。
顧不得渾身疼,杜縈迴有點意識後就立刻受用起階下囚的身份,甚至還有點意外,對方怎麼沒讓自己再死一次。
“醒了?”
蔣蘭宮的聲音。
聽到他的聲音杜縈迴才徹底醒過來,彷彿身體從水中漂浮的狀態瞬間跌入空氣,冰冷和疼痛讓他竭力呼吸,喘氣聲被四壁放大了無數倍。
他掙扎,鎖鏈的聲音在耳畔嘩嘩作響。
只有燭火照明的囚牢,除了一扇看起來堅固無比的鐵門再也沒有其他的透氣孔。刑具齊整地依次擺好,堪比他檢閱軍隊時的陣列。
杜縈迴想開口說話,張嘴卻先吐了滿滿一大口血,腥味刺得他失去了說話的慾望。
蔣蘭宮面無表情地仰頭看著他,突然間嘴角一勾,笑得無比悽慘。
“杜岸,你可算回來了。”蔣蘭宮的語氣竟然還帶著一絲期待。
杜縈迴啐了他一口雜著吐沫星子的血。
蔣蘭宮莞爾,拂袖往椅子上一坐,輕輕在自己肚子上揉,那是他被捅了一劍的地方。
但是杜縈迴看他就像個還沒顯懷的孕婦在那裏安胎。
蔣蘭宮斜睨著他。
“看什麼。”杜縈迴被他看得騰起無名火。
蔣蘭宮這會兒把他鎖得這麼牢固,也不慫了,冷笑道:“仔細瞧瞧,還是這張臉中看。”
杜縈迴莫名的更氣了。
“我以為你換了這個身子,能難對付一點。”蔣蘭宮說,“誰知道,你連基本的運力都做不到。”
“沒有丹,運什麼力。”杜縈迴順口接話。
“哦?”蔣蘭宮忽然眼神一亮,起身朝他走過來,非常自如地把手往他胯下一摸。
杜縈迴:“?!”
蔣蘭宮故作訝異:“這不是有嗎?”
杜縈迴很想罵他,可是現在單絃的命根子就是自己的命根子了,爲了保蛋愣是沒罵出口。
“哦。”蔣蘭宮收回手擦一擦,“那個丹啊,我知道他沒有。”
杜縈迴嚥下一口血,喉管火辣辣的疼。
“想不到這倒是個制住你的辦法……”蔣蘭宮轉身端詳刑具架子,“你前生的修為……可是最令我頭痛的一點。”
“哼……”杜縈迴忽然冷笑,“你什麼時候把我的修為放在過眼裏?憑著揣奸把猾的手段,玩弄人心不也能當上天君?”
“是是是,杜主君修為蓋世,五湖八州無人能夠分庭抗禮,竟也會折在我手上,我可真是萬分榮幸。”蔣蘭宮抬眼在刑具中挑選。
“我……”杜縈迴又看到了他身上晃動的小香球,氣息驟然沉下來,“我被查出修煉邪道之前……你給我薰的衣服的薰香……”
蔣蘭宮略微定了定。
杜縈迴接著問:“……讓我‘走火入魔’的,是香料?”
蔣蘭宮不答。
“……奪我神志……讓我經脈爆裂失去反抗能力……”杜縈迴越來想得越明白,“離間我同盟,配合你先前引我誤入的邪陣和擺設好的屍體,駁得我百口莫辯……”
蔣蘭宮轉身看著他:“所以呢?你要誇誇我手段狠毒嗎?”
杜縈迴咬牙咬得腮幫子發抖。
“你恨我?”杜縈迴問。
蔣蘭宮的語氣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好笑的笑話:“你問我?杜岸,你他媽的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該死?”
“老子他媽就不該死。”杜縈迴說。
“是啊……你多偉大,平八洲蕩五湖名正言順的仙尊,我一個敗寇祁氏的附庸,憑著反水偷襲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能拿出來說的功勞,但是別人怎麼看?”蔣蘭宮哭笑不得,“我一時是你的臣屬,永遠是你的臣屬,我附屬祁氏是你安排好的,我反水是你安排好的,所有的功勞都是你的!我拼死拼活得到的最高讚譽就是當了你的一枚棋子!”
“功勞是你的就是你的,你踏踏實實做事,那些說法自然就平息了!可你多次易主,無端附庸祁氏又親手弒主,道義上本來就不光彩,你自己做賊心虛,反來怪到我頭上?”
“不光彩……?要光彩你杜岸早就死在秦淮河的那條船上了,還輪得到這個時候來教訓我?!”
蔣蘭宮不等他回答繼續道:“你怎麼都得死,如果當初船宴祁廣羽沒死死的是你,那祁廣羽也活不了多久……擋在我路上的人,都得死。”
杜縈迴氣得青筋暴起:“我當初就不該收留你這個利慾薰心的白眼狼……”
蔣蘭宮扶額笑起來,笑完了抬頭道:“是誰逼我做到這個地步的?”
他抽出架子上的藤鞭走到杜縈迴面前:“對,你救我於危難,提攜我,重用我,我感恩戴德啊……亞父。我為你出生入死肝腦塗地在所不惜。可是你把我當什麼東西啊?原來我報答你的恩情,就得什麼都不要,知足當你腰上掛的個玉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