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相瞞卻無誠心話
杜縈迴在花會時就覺得三七的狀態有變。
一直以來這二人中都是三七比較好說話,杜縈迴有什麼事儘量都問她。但似乎從那夜,他在天君殿樓上對蔣蘭宮做了不齒的事後,三七看他的眼神就陰寒了許多。
對此結果杜縈迴完全能夠接受,只是他擔心三七因此不再好說話了。
“君上前夜讓他……”連翹對三七低語。
三七平靜道:“我已經知道了。而且昨夜寢宮沒有佈下毒氣,那便是因為有杜長老在,君上很放心。”
她說著依然背手執劍,杜縈迴知道她戒備,因而並不覺得她這句話有幫到自己。
杜縈迴把禮數做周全,點頭恭敬道:“我有事想問三七供奉,可願意賞光?”
三七和連翹交換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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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州亂道中,晚輩雖被捲入極深,然而杜長老前世之事,我大多也是道聽途說。”
“君上/將我收入宿星閣之時,我不過黃口小兒,記不得許多事情。況且我只是入了宿星閣,並非完全由君上帶在身邊養的,若有許多事答不上,還請杜長老諒解。”
杜縈迴聽她說這些,心裏已有準備。
三七和連翹還坐在樓梯上,杜縈迴依然盤腿守著石墩子。連翹歪頭靠著三七的肩膀,時不時飛幾個眼刀扎向杜縈迴,故意讓他不爽。
杜縈迴不介意她怎麼瞪自己,平心靜氣問三七:“我只是想知道,他離開我以後的那些年,過得怎麼樣。”
三七稍加思索:“我見到君上時,他已經是宿星閣的閣主,所以之前的事我不清楚。後來,君上多忙於戰事,幾乎一直留駐營地,而我在後方府邸,很少見到他。”
杜縈迴本以為她會是個突破口,聽到這裏,不免有些失望。
“他從什麼時候開始煉體的,你知道嗎?”杜縈迴問。
三七搖頭:“封天君之後,君上纔將煉體之事交待給我們。”
“你們不用瞞我。”杜縈迴擔心她是故意在迴避。
“剛纔晚輩所答,並無一事隱瞞。”
連翹瞟著杜縈迴:“你看他這幅樣子,好像還真擔心著君上呢。若真疼君上,前生幹什麼去了?”
杜縈迴頂不明白這事:“我前生到底幹什麼了?你說我背叛他,可我只記得說錯過幾次話,辦錯幾件事,都是無心之失。何至於‘背叛’?那修邪入魔,不論你們信不信,絕對不是我做的,若是這件事,也不用說了。”
連翹搭著三七肩膀別開臉:“別再什麼不多言了,你跟他說清楚吧。”
三七低頭醞釀。
“杜長老,”她說,“我曾聽聞,立仙尊定社稷之後,你曾密謀將祁廣羽的夫人北渡去遼肅府。”
“祁廣羽的夫人?我連她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哪有這事!”
“但你去了軟禁之地後隔日,祁夫人突然暴斃,又是何故?”
杜縈迴愣了許久,答道:“她是怎麼死的。”
“杜長老不知道?”
杜縈迴微微搖頭。
祁廣羽被斬首而死之後過了一陣,他確曾到軟禁府邸與祁夫人會面,但他不是爲了把這個女人帶回遼肅。
他也沒想到那個女人會死。
探望的隔日他就接到了祁夫人的死訊,然而並沒有說明她是怎麼死的。
那時杜縈迴幾乎完全相信,是蔣蘭宮殺的她。
但是後來蔣蘭宮赦免了祁氏手下的門徒,又怎會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出手。
不……什麼都有可能,蔣蘭宮屠殺道化天滿門,推行仙法清除異己,何曾在意過老幼婦孺。
況且當年同爲仙尊,蔣蘭宮也沒有追究過自己去拜望過祁夫人的事,如果他當時就知道自己去了的話,會問都不問一句?
杜縈迴想過後反問她們:“假如我告訴你們,我沒有害死祁夫人,也沒有要將她北渡,更沒有後麵的一切通魔叛道屠戮宿星閣。沒有產生過絲毫背叛蔣殿的意圖,而那些我身上的罪名,都是你們君上做的。相識這些時日,你們會不會有一點相信我?”
連翹慢慢放開三七挺身而坐,三七則正色凜然道:“我們只相信君上讓我們相信的。”
“你們清楚他的心性?”
“君上的心性不容揣度。”三七按住連翹,說道,“君上懷赦於天下,但不代表君上可以仁慈到讓人尋出弱點,杜長老也不要自視甚高。”
她看了一眼連翹,又看著杜縈迴說:“這些年君上為杜長老做了許多。不僅僅是維護遼肅府,願你魂歸故里。君上還說過,杜長老最喜歡南國的花,杜長老已見過花會了,那半座山,都是君上為你種的。君上配劍只有將離,天君殿上兩扇大屏,繪的都是海寧州圖景。杜長老,君上常說,你是他永遠的恩人。”
杜縈迴聽得心緒不定。
“但,”三七接著道,“杜長老不要誤會了,這都是君上爲了收服杜遠亭而做的表面功夫而已。勸杜長老不要將一夕雨露當做長情,君上早已了斷情根,絕無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