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病樹鎮魔萬花回春
花盈袖在靈識中回蔣蘭宮的話,默默僵坐在濃霧中施法。妖氣和魔氣相碰卻不相融,涇渭分明。
菅逸捱了一擊就趴下裝死,還按著葉南城一起裝死。他們全軍覆沒,站著的一個都沒了,地上各種法器扔的到處都是,狼狽不已。
黑霧中的腳步聲逼近,花盈袖仍然無動於衷。
杜縈迴的眼睛突然出現在霧中,卻沒有看花盈袖,而是往他的未時方向瞥去。
一點白色在黑霧中閃爍,慢慢將魔氣轉開,傘下淡青色的靈光隨著傘沿放下的禁制膨脹,將傘越頂越高,清退霧氣的區域也越來越大。
那是大團的妖氣,還在不斷增加。
妖氣和魔氣不相融,魔氣能破禁制,妖氣卻不能。用禁制不斷困住更多妖氣,就能把魔霧頂退。
這妖氣的來源,是那棵已經被劈成兩半的老槐樹。
只見傘不見蔣蘭宮,杜縈迴心驚。他忙提起將離,一扭頭卻又不見了花盈袖。
此刻那白傘忽然慢慢地壓下來,禁制球被強行縮小,熒綠妖氣在其中滾動得越發猛烈。
剎那,白傘解除禁制猛然合攏,那被壓緊的妖氣炸向四周,黑色的濃霧一息之間如洩洪般衝遠,獻芳臺重現,摸索中的眾人終於復明。
“在那!”被打到腿瘸的婁一刃指著杜縈迴道。
杜縈迴揮手擊散攻擊自己的法器,走向那棵大樹。
魔氣又迅速地從他身上和遠處彙集過來,蔣蘭宮趕忙從樹後現身,看著一地負傷的人,雖然覺得處理方式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樣,但還挺有趣。
杜縈迴靠近,蔣蘭宮微笑,將他眼中的赤紅撲滅。
蔣蘭宮握住他手裏的將離:“好了亞父,都處理完了。”
杜縈迴鬆劍,低頭來抱他。
蔣蘭宮突然將傘撐開往身側一檔,花盈袖的綵綢纏上巨木朝杜縈迴砸去。蔣蘭宮揮動將離放出一招星君拜王,將離劍光分成無數道雪白長刃圍成圈子,隨樹一併降下,鎮壓住杜縈迴。
杜縈迴直挺挺躺在樹下面,睜著眼睛望天。
魔氣散去,雲銷雨霽。
繁盛的花園在魔氣侵蝕下萎靡,所見之處只有滿目枯枝敗葉。半山青翠,都付滄桑。
場上的人確實都被“妥善地處理”了一遍,一個都沒跑。林玄機帶幾個還能動彈的手下清點人員,把可疑的都押解準備帶回督院。
三七收劍,和連翹趕來蔣蘭宮身邊。
“扶我上去。”蔣蘭宮望著獻芳臺道。
花盈袖望著那棵慘遭荼毒的樹,目露茫然。
菅逸翻了個身躺在地上喘氣,葉南城還趴著花哥哥花姐姐地叫不清。三君師兄弟忙著分辨各自拿亂的扇子。
蔣蘭宮站在獻芳臺上,聲色平和道:“今日狀況,我向諸君深表歉意。稍候便有人來為各位療傷補助,客房會一直留著,各位可隨意安排行程。花會清談到此為止,無盡洞天不日將派人到諸君府上慰問。”
他轉頭望向飛在座席上空的花盈袖,道:“花坊主,還有何事?”
花盈袖笑了:“實話說,還有一件心事未了。”
“請講。”蔣蘭宮不拒。
花盈袖頷首:“惜哉,未能聽得清談論道終試一題。”
蔣蘭宮不言,白傘在臺上那散落滿地的卷軸中挑出一卷,迎風抖開。只見上書七個大字:
“病樹前頭萬木春”
花盈袖展眉大笑。
“好!好個‘病樹前頭萬木春’!謝過懷赦天君,花盈袖此行無憾。”他說罷揮舞綵綢向天一展,“我本無意攪擾花會,那便如題,還你們一個萬花競放,萬木承春!”
枯枝生出嫩條,打上花苞。躺在樹下的杜縈迴餘光之中出現了許許多多的白色穗子。他扭頭看去,這燒焦的老樹上竟然開花了。
枯萎的花會重放生機,老槐之外的花也紛紛綻開,從獻芳臺兩翼向園中延伸,不多時已開得比先前更勝,芬芳漫山。
花盈袖化為無數花瓣,飛散在晴空中。
“花哥哥走了!”葉南城道。
“也算給了我們個人情吧。”菅逸拉住司無疾的腳脖子把他絆倒,那三人正好你扶我我扶你,這麼一拉三個人全倒在地上。
“菅宮主你!”
“你拉師兄作甚!”
“好疼……”
菅逸拍著胸口笑:“年輕人,風度掃地也是種修習,體驗一下吧!”
婁一刃拖著傷腿,憤然朝蔣蘭宮丟下一句“婦人之仁!”,即率領莞刀派離去。
樹下杜縈迴什麼都聽到了,瞑目嘆了口氣,不知為何,有點慶幸。
他靜靜躺了會兒,忽然微風拂面,送來一聲摻著槐花香氣的話音。
“亞父。”
杜縈迴睜開小點的那隻眼睛瞧瞧蔣蘭宮。
“只有魔體不算什麼。”杜縈迴動彈不得,“我還是個妖精。”
蔣蘭宮伏在樹杈上,低頭望著他:“亞父是什麼妖精?”
杜縈迴說:“事兒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