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暑假，陳一淮，江知航還有孫奕在我家待了有五天，五天的時間感覺漫長又短暫。

    我們一起幫奶奶收稻穀收黃豆，以前奶奶一個人在家時她都需要把稻穀分量裝進幾個籮筐裡才能搬進儲物房裏，但是陳一淮和江知航力氣大，一個人就能抬起大半個籮筐的稻穀。

    我們還一起跟奶奶去拔花生，到了晚上就圍坐在一起摘花生，我說我奶奶唱歌很好聽，然後他們三個就死乞白賴地求奶奶唱。

    奶奶禁不住他們的甜言蜜語，但她唱的是她那個年代流行的紅歌，也是她最記得最拿手的歌曲。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

    小時候，姐姐和弟弟都在家讀書時，我們都和奶奶睡同一張床，奶奶的腦子裏有很多她以前聽過的故事。

    爲了預防來自市區的孩子們覺得枯燥，她又講了我很小的時候她給我講過的各種故事，有食人族吃人的故事，有神仙下凡幫助人的故事，還有成精的動物報答恩人的故事。

    毗鄰我家房子的小溪澄澈見底，溪水很淺，白日的日光照射在水面上，破光粼粼，連停留在水底沙子上的小魚都清晰可見，那些魚都是很小很小一條的。

    我至今還不知道它們到底從哪裏來，會到哪裏去，為什麼小溪裡有的永遠都是小魚，難道真的每一條小溪都是經過千次曲折入流從而去往大海嗎？

    午飯後，我和陳一淮他們去小溪裡捉小魚，我們拿了個割掉一半的礦泉水瓶，挽起褲腳，腳踏拖鞋地來到溪水邊，然後脫了拖鞋赤腳踩進水裏，水下細細的泥沙軟綿綿的。

    “我看到魚了！好小一條啊！”

    孫奕彎著身子，手指指著水底的某一處，興奮地尖叫出聲，誰料她的聲音太大，水下原本安安靜靜的小魚們一下子四處亂竄。

    “哎呀。”在前頭一點的江知航直起身子，撇撇嘴看了看孫奕，埋怨道：“你別叫那麼大聲啊，我差點就抓到了。”

    孫奕抱歉地吐了吐舌頭，動都不敢動了，壓低聲音說：“抱歉抱歉，我太激動了。”

    江知航嘆口氣，又回過頭去，繼續尋找著能捕捉的小魚。

    半晌後，他突然興奮地大叫，我們吃驚地看向他時，見他一隻手握成拳狀高高舉起，笑的心花怒放。

    “我抓到了！蘇伽，我抓到了！”

    江知航像是個來領獎的小孩子一樣向我奔來，不管不顧的步伐濺起了許多水花，他踏過的地方一片混濁。

    這回到後頭的孫奕抱怨了，她一邊走過來準備看看江知航抓到了什麼，一邊罵他：“你別把水給搞混啦！把我的魚嚇跑！”

    江知航太過興奮，沒有停下來，一股氣跑到我和陳一淮面前，把拳頭放到我眼前，微微開啟一條縫，我看見他的掌心裏躺著一條淡金色的小魚。

    “這是我第一次用手抓到魚，還是這麼小的魚，蘇伽，我厲害吧？” 江知航說話時還喘著氣，笑的有些小驕傲，臉上濺有點水花。

    我笑，誇讚他說：“很厲害，我們都還沒抓到呢，你天賦不淺啊。”

    江知航笑意更濃，抓著小魚往後走，要把它放進礦泉水瓶子裡。

    我聽見孫奕吐槽說：“切，那麼小一條，看把你高興的跟個二傻子一樣。”

    “哼，你還沒抓到呢，蘇伽說我厲害我就厲害！”我聽見江知航傲嬌地反駁，然後他又換上壞兮兮的聲音，“小魚，你今晚就淪為我的盤中餐吧，哈哈。”

    過了一會，溪水恢復了乾淨和平靜。

    我正站在小溪中央低頭仔細看著哪裏有不動的小魚，一直跟著我的陳一淮突然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回過頭去看他時，他神神秘秘地伸出一根食指往我腳邊兩塊擠在一起的小石頭指了指。

    我疑惑地皺了皺眉，彎下身，低頭湊近水面，往那兩塊石頭看去。

    仔細看了一會，我發現石頭中間的縫隙裡露出了一節尾巴，目測裡面藏著一條有食指那麼大的魚！

    手指大小的魚在我們那條不夠寬闊又沒有多少藏身石頭的小溪來說已經是罕見的了。

    “讓我來抓。”

    陳一淮低聲說著便慢慢半蹲身下去，他緩緩伸出一隻手，陽光照在他節骨分明的白手上，反射著溪水的光芒。

    他的手潛入水中，十分小心翼翼，動作極輕地拿走了一塊石頭，他的動作輕到幾乎沒有在魚周圍的水圈造成波動，那條魚還像沉睡一樣一動不動。

    我盯著陳一淮看，他臉上的表情謹慎而認真，開始兩手潛入水中，慢慢地，輕輕地，兩隻手的距離縮小到一定程度後，開始準備偷襲那條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