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回家的燈光
我在車上一直睡的迷迷糊糊,偶爾沉睡了又被逐漸變得顛簸的道路震醒,車窗外的景象也逐漸變得不再繁華,甚至遠處開始只剩房屋零星的燈光,因為我的家逐漸近了。
巴士的車燈照亮前方的路,我遠遠地看見終點處有束閃爍的白色燈光,在照著巴士,我知道那一定是奶奶,每次知道我要回家,她都會打著電筒來到終點站等我。
因為下了巴士後,我還需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家,鄉下的夜路一個人走顯得陰深而寂靜,奶奶怕我一個人不敢走,所以每次都會不顧反對地來陪我走夜路。
我下了車,就見裹了很厚重的衣物的奶奶關掉了手電筒,笑嘻嘻地迎向我,拿過我手裏的揹包,年老的她聲音輕細而沙啞,每次見面第一句就說:“伽伽,回來啦。”
站在奶奶旁邊的,還有我養大的‘灰灰’,它是一條灰色的狗,見我回來了,激動地搖頭擺尾,想要跳上來,我摸摸它的頭,手指指了它一下,它就示意地蹲坐在地上,吐著舌頭搖尾巴了。
“奶奶,你又在這站多久了?都說不用來接我啦,凍壞身子怎麼辦?”我輕輕拍了拍矮我半個頭的奶奶的肩膀,轉身去車廂裡拿行李箱。
我雖然嘴裏責怪著她,但每次即將到達終點,看見她遠遠搖晃著的示意她在等我的燈光時,我總會莫名安心。
因為回家要走的一段路上,到了夜晚除了偶爾駛過幾輛摩托車,幾乎不會有人走動,我一個人走的話,還是很怕的。
“剛到不久,我都算好時間了。”奶奶滿臉的皺紋堆疊在一起,嘴裏的兩排假牙有些黑色的汙垢,嘴裏撥出一團白霧,她伸過手來想要幫我拿行李箱。
“我拿就行。”我順勢挽住她的手,拉著她一同走了。
幾年前,我回家的這條路還是黃泥路,路邊也還沒有路燈,如今黃泥路已不復存在,變成了有許多坑窪的水泥路,路邊也裝上了白色燈光的路燈,卻只是稀稀疏疏地亮著,爛了好幾個,許久也沒人來換新的。
所以奶奶平常來接我回家或送我去坐車,還是得打著手電筒。
這一段路有一大段兩旁是沒有人家的,只是一些荒地和一條河流,在寂靜中發出嘩啦啦的響聲,灰灰一邊嗅著地上的味道一邊走著,我和奶奶互相攙扶著前行,不夠亮的路燈將我們的影子拉的老長。
三年來,每次看著地面上我與奶奶的影子,看著一個影子愈加矮小,而另一個愈加高大,我總有種莫名的感覺,又孤獨又溫暖,偶爾望望前方朦朧的路,還會莫名紅了眼眶。
奶奶為我準備了‘豐盛’的晚餐,一鍋排骨湯,一碟她自己種的生菜,還有一碟青椒肉。而我不在時,她連豬肉都很少買,就連青菜也是吃兩頓,節約是鄉下人固有的理念,對自己愛的人卻又很捨得。
去年我家蓋上了新房子,三層樓,一樓公用,一般放雜物,二樓是大伯的,三樓是我爸的,每層樓四室一廳,很寬大,為此花了很多錢,爸媽也欠了許多債。
住進了新房子後,炒菜什麼的開始用了煤氣,對奶奶來說方便了很多,以前住在舊房子裡,還經常生火做菜,這樣的話奶奶還要去山上取柴火,人老了做這些太危險。
奶奶平時住在一樓,飯前飯後我與奶奶都聊的很歡,她跟我講村裏發生的大大小小的瑣事,我站在旁邊看她炒菜,幫忙洗碗洗碟子。
她總會忘記自己是否在菜里加了鹽或醬油,她的耳朵也開始不好使,我經常要把我的話再大聲地重複一次她才能聽清。
晚飯過後我和奶奶一起看了會她愛看的《七十二家房客》,十點多的時候奶奶困了,我們就各自回房了。
我以為我會平淡無奇地度過這個寒假,可剛回到房裏躺下沒多久,孫奕就在QQ上找我了。
我不知道她上哪去弄來了陳一淮的QQ號,並且加上了他,還跟人家聊起了天,不得不說,我還挺佩服她的勇氣的。
“蘇伽,原來你跟陳一淮認識啊?之前還跟我說不認識。”我開啟與孫奕的對話方塊,她的頭像旁彈出這麼一句話,還附帶了一個擦汗的表情。
我不懂她為什麼這樣說,回了她幾個問號。
她回我:“我加上陳一淮QQ了,他進我空間看到了咱倆的合照,然後他說他認識你。”
即使是孫奕複述的,我也突然間熱血沸騰,從床上彈坐起來,他沒忘記我啊!
我知道瞞不下去了,有點心虛地回她:“也不算認識吧,就是上次開會的時候剛好坐在一起,隨便說了幾句話而已,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