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對誰都如此
接下來的兩天考試,孫奕總跟我叨叨陳一淮,她告訴我,她不小心把筆掉在了地上,那支筆滾動了幾圈,滾到了陳一淮的腳邊,他幫她拾起了筆。
她還說,髮捲子發到她與陳一淮那裏的時候,卷子只剩一張了,陳一淮的前桌把卷子傳到陳一淮手裏,陳一淮直接把卷子遞給了孫奕,然後自己舉手說卷子不夠了。
離開考場時,孫奕對陳一淮說謝謝,他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孫奕為什麼向他道謝,有些懵懂地看著她。
孫奕說:“謝謝你剛纔幫我撿筆,還有把卷子給了我,不用我開口叫老師。”
陳一淮突然好笑地笑了,他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開玩笑似的說道:“你要是感謝我啊,下午考英語的時候就借我參考一下吧。”
於是下午考最後一科英語的時候,孫奕就真的把答題卡挪到靠近陳一淮的那一邊,陳一淮只要斜眼一看,就可以看到她的答案。
可令孫奕沒想到的是,陳一淮從始至終都沒有瞄一眼她故意挪過去的答題卡,而是手撐著頭,後腦勺對著她,百無聊賴般地看著卷子上密密麻麻的外語,時不時動筆寫下幾個字母。
雖然這些都是很細小的舉動,根本不足以掛齒,但孫奕在跟我描述時卻滿面榮光,彷彿是得到了夢寐以求的青睞一樣,好似陳一淮的種種表現都足矣奪取她的芳心。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聽著孫奕的描述,心裏實則有些難過。
我幻想陳一淮記得我並且主動坐在我身旁跟我說話是對我有別樣的感情,如今從孫奕的口中我似乎明白了“中央空調”四字的含義,他是個熱情的少年,應該對誰都是如此,待人友善主動交往或許是他從小受到的教育。
我還真是痴心妄想,未免太不要臉,我有什麼資格能夠讓陳一淮對我有別樣的感情?
於是我沉默著,裝成風輕雲淡的樣子看著孫奕眉飛色舞。
其實那天的副班會議過後我經常能夠看見陳一淮,他卻沒看見過我,因為,我是偷偷看他的。
下課時,我會時常走出走廊,假裝不經意間抬頭看向三樓靠近十班的走廊,看見倚在欄杆上的他。
我知道他放學時會錯開人流量再回家,於是放學時我會算好時間跑出走廊偷偷看著騎車離去的他。
我甚至在下午放學回大伯家時偷偷尾隨過陳一淮一段距離,我知道他回家是往東一路去,而我回大伯家是搭公交往南一路走。
可每次當他有可能會發現我時,我總會趕緊跑開,怕他發現我在偷看他。
但我越偷看他,就越想他,越想他,就越會偷偷看他,如同中了魔咒,循環往復,卻又不敢出現在他眼前。
一個月後的期末考我從孫奕口中聽到了他的名字,他那麼熱心,我想他一定很多朋友,或許忘記與他只有幾麵之緣的我了。
我承認,我有點難過,沒來由的難過。
我是高中時纔來到了市裏上學,學校晚上沒有安排住宿,所以平時晚上和小假期我都寄宿在市區的大伯家裏,我的家其實是在距離市區四個小時巴士車程的一個偏僻小鎮上。
我並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以前玩的好點同學的也不在同一所高中,加上來到市區才一個學期左右,所以平常放假,我多半是形影單隻。
期末考結束,我打算直接回小鎮上的家去,因為我其實並不喜歡大伯家,寄人籬下的感覺真的不好。
我拖著行李箱在擁擠的公交站等候著去城北車站的公交車,從城南到城北,需要四十分鐘的車程,每一次回家,我都祈禱著人少一些,我不想在搖搖晃晃的公交上站立半個多小時。
可是周圍嘈雜的聲音告訴我這次又必須站著了,通往城北的875公交在眼前緩緩停下,門一開啟,人群一下子蜂擁而上,公交上本身又幾乎坐滿了人,我提著笨重的行李箱,根本搶不過別人的。
我微微嘆了口氣,接受了命運,幾乎是被排擠到了上車人群的最末端,好不容易一腳踏上了公交,身體兩側卻有人拼命擠著上車,導致我的行李箱還在地上,我想把它拉上來,不斷被撞擊和擠壓的身體卻使不上力氣。
我欲哭無淚,正不知如何是好時,我拖拽著的行李箱突然變輕了,不知道誰將它提了起來,我欲回頭去看那位好心人,身體卻一下子被擠進去了。
我也管不了那麼多,順速投了幣找了個有扶手的縫隙鑽了進去。
公交司機嚷嚷著乘客往後靠,我身後的人聽話地照做,在我身後出現了可以擠下一個人的空間時,我還沒來得及後退,一個看似尾隨在我身後上車的高個子男生便站到了那裏,他跟我穿著同樣的校服。
公交發動了,每所高中都在同一時間放假,馬路上便車水馬龍,公交走走停停,我用力抓著扶手,生怕沒有抓穩急剎車時會摔下去,那可就丟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