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他也記得我
這乾淨的聲音是熟悉的,即使我才聽過一次。
我的眼角輕顫了一下,脖子好像在他的聲音響起時被打上了強力膠,扭轉時需要巨大的力氣。
我依舊手撐額頭,微微側頭,右眼對向了陳一淮。
陳一淮右手撐頭看著我,左手轉動著他小型的黑色筆記本,臉上帶著看似有些慵懶的笑。
對於他記得我並且坐在了我身旁,我有些驚訝。鑑於上次我沒有回他的話後我後悔了許久,這下又一次對話的機會來了,即使我還是有逃避的念頭,但我卻是鼓起勇氣故作淡定地回了他的話。
“你記得我?”我的聲音壓的低低的,除了我與陳一淮能夠聽見外,沒有第三個人能夠聽見,一是因為我內心緊張,二是因為這是要開會的地方,不好大聲交談。
“記得啊。”
陳一淮見我不敢大聲說話,也故意放低了分貝。他朝我湊近幾分,一手擋住了自己嘴巴的一側,神神秘秘地說:“你就是那天數樓梯的女生,我記得元旦晚會上見過你。”
我愣了一下,之後內心偷偷掀起了狂風巨浪,我們曾經都在不經意的抬眸間看見了對方的笑顏,我記住了他,卻沒想到他也一樣記住了我。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不是真的臉紅,只是臉上有些燙,對他笑了一下。
他回我以微笑,將撐頭的手放了下來,另一隻手也不玩筆記本了,身子坐直了些許,變得有些正經了,他扭頭看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蘇伽。”我的聲音變得少了底氣。
我叫蘇伽,名字是我奶奶起的,伽,即遠離塵囂內心平靜。奶奶是個鄉下俗人,文化不高,只上過一兩年的學,“伽”是她最記得最偏愛的一個字,以此為我之名,是希望無論何時,我都能夠保持一顆初心,不為世俗塵囂所擾。
即使我的名字有著奶奶對我的希冀,但是我並不喜歡,因為蘇伽跟輸家二字諧音,我揹負著這個名字,如同揹負著壓力。
小學時,我很貪玩,以致成績很爛,語文到了三年級才及格過一次。我至今仍記得,二年級時,我的小學老師罵過我的一句話:“蘇伽蘇伽,你的父母果然沒有給你起錯名字,這麼一個蠢才,就該叫輸家,永遠輸給別人。”
那時的我還小,成績又爛,連“輸家”二字都不認識,所以對老師的辱罵也只是充耳不聞,聽著身邊的小夥伴一個勁地叫我“笨蛋輸家”也不會難過。
等到大一點時,我還總是會想起老師罵我的話,身邊的人也還那樣叫我。我開始討厭自己的名字了,也終於會因為這些開始難過,回到家裏對奶奶撒氣,說我討厭她取的名字,我要改名字,我要叫贏家。
但我最終還是沒有改名字,一是那時我住在窮鄉僻囊的鄉下,改名字需要很多步驟,太過於麻煩。二是奶奶不希望我改,她更希望我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不是輸家。
後來我也漸漸懂得了自己名字的含義,即使還是喜歡不起來,但我真的在努力證明自己的名字另有深意,諧音只是巧合。
五年級後,我開始每次考試都拿獎狀,初中後,每一學期我都能拿到一等獎,高中,我進入了三十個班中的四個重點班之一,“笨蛋輸家”的外號離開了我許多年。
我好像看見陳一淮怔了一瞬,他好看的眉頭緊了幾分,隨後饒有深意地點了點頭,將自己的筆記本輕輕推到我眼前,翻開了封面,“我的名字在上面。”
我低頭看向他的筆記本,首頁上寫著兩行有些豪放的字,第一行:陳一淮,第二行:高一(10)班。
一淮,我果然沒有猜錯,只是沒想到他姓陳,我媽媽也姓陳,他在十班我在四班,讀音有點像,我居然想這是不是一種緣分。
“我是四班的。”我也將自己的筆記本翻開給他看了自己寫在上面的個人資訊。
他往本子上瞥了一眼,看到上面真真切切地寫著我是來自四班的,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讓人聽不出什麼情緒:“重點班的,學霸哪。”
我尷尬地笑笑,後來會議開始了,我們沒再交談,只是偶爾聽不太清老師講的話時纔會問對方:“他剛纔說什麼?我沒聽清。”
我沒想到,看上去態度有些隨意的陳一淮會很認真地記下會議的重點,他低頭寫字的入神模樣使我一直在用餘光偷偷看他,筆下的字寫得歪歪扭扭,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