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人不以群分
我在摘香菜,他們就在枇杷樹下張望,偶爾跳起來摘一個能夠摘到的枇杷,因為枇杷樹很高,單單站在地上伸手去摘是摘不了幾個的。
但他們長的高,居然摘到了十多個,兩人手裏抓著一把,興沖沖地走過來在田邊蹲下,開始剝皮。
枇杷還不是很熟,黃青黃青的,他們小心翼翼地將薄薄的一層皮剝開,露出裡面泛着水光的枇杷肉。
我感覺陳一淮盯著那飽含水分的枇杷肉嚥了口口水,不敢下口:“會不會很酸啊?”
趙非凡則不一樣,剝開皮後就張口去吃了,然後瞬間就面目猙獰,翻著白眼把嘴裏的枇杷吐了出來,身體還抖了一下,齜牙咧嘴起來:“啊!酸死了酸死了,蘇權這個騙子!”
陳一淮見狀發出一陣輕笑,笑聲不高,卻笑得開懷,清亮的笑聲在我耳邊盪漾,我覺得他的笑聲都是與衆不同的,笑聲都是好聽的。
我被他的笑聲感染,不經意間也無聲地笑著,看向他們時也不那麼膽怯了,我告訴他們:“現在枇杷還不夠熟,所以會比較酸。”
我看了一下他們放在地上的好幾個枇杷,指著黃色最深的一個說:“吃那個吧,那個不酸的。”
陳一淮朝著我的指向看去,眼疾手快,趕在趙非凡伸手前搶過了那顆枇杷,並咧著嘴,得意地對趙非凡晃了晃。
但很快他又迷茫了,因為他的另一隻手裏還捏著一個剝了一半皮的枇杷,他應該是不喜歡吃酸的,所以在猶豫著怎麼解決掉那顆已經剝開的枇杷。
可能喜歡一個人,就算沒有去看他,但眼裏的餘光都會是他。
我注意到陳一淮的舉動,他本可以扔掉的,但可能他認為這樣顯得不尊重人的勞動成果,顯得不知所措。
我摘好了香菜,偷偷擦了擦其實沒有弄髒的手,站起身來走到陳一淮面前,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上的那個枇杷,伸出一隻手對他說:“我喜歡吃酸的,你吃不了酸的話,把這個給我吧。”
我確實是喜歡吃酸的,全家人好像就我是這種口味。
陳一淮看了一眼我伸過去的手,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枇杷,笑了笑,然後就遞過來給我了。
我拿過那顆枇杷,有一瞬間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短暫的觸碰,我卻感受到了異樣的感覺,或許是我手上的溫度太低,他的手指向我傳來一股直達心尖的暖流。
我吃著那顆本該是酸味的枇杷,卻覺得是甜的。
我們回了家,他們兩個說要幫忙洗菜,我拒絕了他們,他們就拿著剩下的幾顆青黃的枇杷回到二樓去找蘇權了,說要讓蘇權把它們吃光。
我們在一樓吃飯,午飯時,陳一淮就坐在我旁邊,我連吃飯和夾菜的動作都變得異常的小心翼翼,又覺得這頓飯非同尋常。
那個載他們回來的司機還有事已經走了,陳一淮和趙非凡顯得一點也不挑剔,連連誇讚著奶奶的廚藝,說原來自己種的稻米這麼軟糯,原來家養的雞味道跟外面速養的飼料雞味道真的不一樣。
蘇權就不一樣了,跟個大少爺似的,陳一淮他們都是硬要自己去盛飯的,蘇權一到飯點就坐在飯桌前,還在打遊戲,要我把飯盛好放在他眼前。
我今天才知道,人不一定以群分。
蘇權吃飯時挑三揀四的,誰都沒吃到沙子,就他吃到,然後一臉嫌棄地跑出門口吐掉了,呸的賊大聲。
回來時臭著個臉,罵罵咧咧地:“怎麼吃啊!整碗飯都是沙子!”
喝湯時,又嫌棄湯太鹹,太多油,然後就跑去倒掉了。
夾菜時,他的筷子將盤子上的菜翻來覆去,挑了半天,沒挑到滿意的,就煩躁地啪的一聲將筷子放到桌面上,“沒一塊肉能吃的!看著都沒有胃口。”
奶奶也不生氣,知道他嬌生慣養,特意給他留了一個雞腿,夾到他碗裡,他卻沒好氣地把雞腿又放回了盤子裡,說:“這雞那麼老,咬半天都咬不動,怎麼吃?”
我實在受不了他的雞蛋裏挑骨頭,寄宿在他市區的家裏時,他這樣子我會什麼話也不說,畢竟住在人家家裏,我有什麼資格說人家的不是?
但在這裏,他這樣對待奶奶認為是最好的招待,我實在忍不下去,即使陳一淮在,我也剋制不住自己懟上蘇權:“你受不了這些飯菜,那你回來時怎麼不自己買?”
蘇權見我這麼說,馬上就丟給我一記白眼,更是火大,瞪著我的樣子就像是個暴力狂:“我買回來給你吃?你在我家吃的還不夠嗎?真是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