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沈儒煬
月娘聽涅齋如此言,依舊面不改色,“公子說笑了,人人皆知我月娘就是這裏的老闆,至於你說的那個人怕是某位客人吧!”
“那我就找他,不論他是客人還是老闆。”能從女人堆裡脫穎而出,讓沈儒煬委以重任的人到底還是有些本事的,說起謊來面不改色也就罷了,還如此圓滑,不得不讓涅齋多看兩眼。
“我這香館一擲千金的客人多了,我是不記得你說的那人是誰了。”月娘撫弄了兩下頭髮,風情萬種。
“你都說沈儒煬是客人了,怎麼會記不得!”孟小痴雖然被捂住了眼睛可耳朵靈敏的很,這女的分明是在睜眼說瞎話。
“姑娘可是有眼疾,公子竟如此護著?”月娘答非所問。
孟小痴本就不願被捂著眼睛,聽人懷疑她有眼疾就更不願意了,“聽見了嗎,還不放開,她都懷疑我有病了!”
涅齋不怕別的,只覺得孟小痴真不該看那些不要臉的,捧起來就亂啃一通的,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
“她年紀輕,我怕被你這裏的風氣教壞了。”
涅齋的話能讓孟小痴有無數個反駁的理由,光說是年紀輕就是在胡說八道,在座的要是年紀加起來能有她一個人大,她就敢把房子吃了。雖說年紀和閱歷不一定能成正比,但現在的孟小痴一般情況下是不會被教壞的,反倒是她教壞別人還不錯。
“公子既然怕她學壞,何故帶她來此,還是早些帶回去,在閨閣裡好好管教纔是。”來這種地方還帶個女子,本就不便,還如此護著,豈不是多此一舉。
“要你管!”孟小痴想去哪就去哪,憑什麼要在閨閣裡。
涅齋就這樣還不放開孟小痴,他對著月娘說道:“與你無關,我想你是做不得主了,但我這裏有一物,你拿與他看,他自會見我們。”
涅齋說著用空著的那隻手從懷裏拿出一物,遞給月娘。
月娘原以為是賄賂,接在手裏發現了異常,一塊玉,在她眼裏不算是貴重,但她翻到另一面,發現有一個字,沈。
菩提香館雖然聞名在外,但卻是最近幾年才興起的,外人只知道她月娘是這裏管事的。沈儒煬是幕後老闆,這事兒還真沒幾個人知道,知道的定是真的認識的,更何況還有這信物。
她還真得好好看這兩人幾眼。
“拿去給你們老闆看,你一定是虧不了的。”涅齋看月娘猶豫不決,出聲言道。
月娘莞爾一笑,“你們且先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請便。”
月娘幾番思量,方纔匆匆上了樓。
“你給了她什麼?”孟小痴眼睛雖然被捂住看不見,但耳朵異常靈敏,絲竹樂曲聲聽得清清楚楚,自然涅齋與那女子的談話聲也聽得明白。
“就是從墓裡挖出來的那個。”涅齋言道。
涅齋不說孟小痴都快忘了,那一夜從墳裡挖出一塊玉來,由涅齋收著的,今日剛好能用上。還好沒像他想的那樣直接給放回去。
“你還真是有先見之明,我上回問你,你怎麼知道鄭般若另有情人,你至今尚未回答。”孟小痴對於涅齋的先見之明有所疑問。為什麼她就沒有呢?她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笨的。
孟小痴感受到了涅齋手心裏出了汗,也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怎麼的。
“像鄭般若這種不出閨閣的女兒家,面對外面的花花世界怎麼會不入迷?更何況世人皆聞她家中有寶貝,處心積慮者更甚,若是個俊美合心意的男人,根本就躲不掉,這是常理。”涅齋說的頭頭是道,關鍵是孟小痴覺得還挺有理的。
“哦。”
月娘走的緩慢,不停的摩挲著手裏的玉,她這一去不知道是對還是錯。
樓上一間無名的房間,月娘緩緩的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雖然不似樓下那般喧囂,卻也不安靜,充斥著女人的笑聲,還有彈琴聲。
“公子有人要見你,而且他還知道您是這裏的主人。”月娘恭敬的站著,不似在人前那般隨意。
斜倚在榻上的男人,從容的喝下了懷中人遞到嘴邊的美酒,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
“知道是誰嗎?”沙啞的聲音響起,月娘被問住了,光想著有玉了,哪裏問過是誰。
“一男一女沒有報上姓名,只給了我一塊玉。”說著將手裏的玉獻上。
沈儒煬原本慵懶的目光一瞬間放了光,粗魯的推開懷裏的美人,幾乎是將玉奪過來的。
多久了?好像一輩子那麼漫長,他又見到這塊玉了,這是他沈家的傳家之寶。
“帶她來見我。”
月娘一愣,沒想到這玉竟然有如此大的作用,她都已經想好了被訓斥的措辭,如今全都用不上了。
月娘下樓看著涅齋和孟小痴打架似的拉扯著,不過是孟小痴爲了推開涅齋的手。
“公子姑娘有請。”
“聽見了嗎?該放開了,要不然我怎麼走路?”孟小痴不知道涅齋究竟在堅持些什麼?看一下又怎麼了?想當初在聆音閣裡什麼沒看見過?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涅齋無奈的鬆了手,但卻在孟小痴的腦袋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孟小痴吃痛,無心再看其他的,只是憤恨的盯著涅齋。
她究竟是欠了涅齋什麼?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涅齋對她帶著一種莫名的怨氣。
月娘捂嘴偷笑,這兩人有趣的很。
“請帶路。”涅齋並不接受孟小痴的怒氣,禮貌的請月娘帶路。
月娘引著孟小痴和涅齋到了沈儒煬的房間,那時屋裏的琴聲停了,美人也走光了,只留下一個沈儒煬和滿室的狼藉。
真正見到的兩個人的時候,沈儒煬的心突然間空落落的,他以為會是她可卻不是。
“聽說你們要見我。”沈儒煬不悅的開口,兩個陌生人,他不認識。
第一眼見到沈儒煬,孟小痴就覺得沈儒煬贏了,沈儒煬比著齊羽好得太多了。
在孟小痴眼中,那是個儒雅的男人,哪怕他此刻衣衫不整,竟也不讓人覺得失禮。要是放在人群裡,實在是引人注意,不是因為樣貌而是因為渾身的氣質。
“鄭般若,想必你認識吧?”涅齋看著沈儒煬緊握玉佩的手,徑直髮問。
“不認識。”沈儒煬想都未想就斬釘截鐵的給出了答案。
涅齋對於沈儒煬的不承認,也不覺得生氣,拉著孟小痴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開口說道:“既然不認識鄭般若,那便將玉還與我吧。”
沈儒煬聞言臉色緩緩的變得鐵青,低頭看著手裏的玉,復又握緊了幾分。
“是你的嗎?為什麼要還給你?”
“我見上面有一個沈字,本以為你與它的主人相識,如今不識得,那它就不是你的了。”
涅齋故意如此說。
“你這人好生奇怪,這玉是我的,沒見上頭刻著我的姓氏嗎?”沈儒煬只言玉是他的,卻絲毫不願意承認他與鄭般若相識,不知何意。
孟小痴不曾想此人看著不凡,竟也是個俗人。“世間姓沈的無數,怎麼證明玉就是你的。難不成你有什麼證據?有便拿出來,無便歸還於我們。”
“家傳之物你要我如何證明?”沈儒煬反問,這二人分明是來故意刁難他的。
又是傳家寶,孟小痴覺得她要與傳家寶槓上了。
“哦?那又如何不在身邊,而是在他人墓中尋得?”涅齋也不算是咄咄逼人,說的本就是事實。
沈儒煬一滯,問道:“墓中?”
“沒錯,就是在一位女子的墓中。”孟小痴搶著回答。
涅齋無法,只能再補充,“那女子想必你是認得的吧,不然怎麼會出現此物?”
“她死了,真的死了?”沈儒煬像是有些不信,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是了,她就是死了。鄭家之事恨不得滿天下人都知道你就不知道嗎?”涅齋看著沈儒煬頹廢的樣子,不待他開口又道:“你若不知道,我大可講與你聽。阜陽城裏的鄭家有位千金小姐,名喚鄭般若,與荊州齊家結親,成親前夕鄭家滿門被滅,無一活口。大婚當日她怒指夫家殺人奪寶,自盡而亡,一時成了市井閒談……”
“夠了!”沈儒煬吼停了涅齋未完的話。
“你們來找我究竟有何事?”沈儒煬坐正了身子,面對兩個不速之客,很不待見。
那是他多年的傷疤,今日毫無準備的又被人無恥的揭開,他心中怎麼能毫無波瀾。
“沒什麼,不過是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何事?雖然有些冒昧,還望你能見諒。”涅齋深知要問的是別人的隱晦之事,勢必要得罪人的,先道歉,顯得誠心一些。
“知道冒昧你還問,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將你們趕出去嗎?”眼前的兩人是第一個因鄭般若之事來找他的,他與鄭般若之事沒什麼人知道,當年出事就連官府都沒找到他的蛛絲馬跡。
“惱羞成怒嗎?那你便是承認了。”涅齋開始耍無賴,其實只要沈儒煬一口咬定不認識鄭般若,還真就拿他沒辦法,那是最不好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