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紅色的雨
“我為什麼要救你?”
孟小痴聽著那求救聲,恍若隔世。
“我也曾抱過你,看著你長大。你救救我!”
“你是誰?”
“孟小痴,難道你跟他們也是一樣的嗎?難道都是一樣的嗎?”
那聲音一次又一次的響起,說著孟小痴似明白,而又不明白的話。
她好像曾經忘記過什麼,可是她根本就記不起來,也只是似曾相識而已,當真正仔細去想的時候,依舊還是那麼的無能為力。
“我救了你嗎?”
她在想那個時候的自己是什麼樣的呢?她只記得在那個時候自己闖了禍,滔天大禍,是她就算是去死也沒辦法償還的。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把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可是所有人都無能為力,因為那個時候她有父有母,她依舊還是能夠做到衣食無憂。可是她在那之後又究竟做了什麼呢?她完全就想不起來她又做了什麼了,曾經她刻意的不願意記起來,可是現在,想記起來反而記不得了。
可是她覺得她如果遇到一個快要死了的人,她一定會去救的。
一個人生性善良不一定會永遠的善良,但是在沒有受到挫折之前,依舊還會保持著善良。
她那個時候雖然並不小了,但是那時候所有的一切似乎纔剛剛開始。
她就算是蠢,也不會泯滅自己的善良的。
“你救了我,可是卻救不了自己。”
當那聲音再度響起來的時候孟小痴忽然間就笑了,她果然沒有猜錯。
她的那點自知之明還是很有用的。
“如今我回來了。”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你又在哪裏?幹嘛不露面?”
孟小痴記不得這個人最大的原因還不是因為她根本就沒有看清楚這個人是誰,她想她只要看到那張臉應該就可以記起來的。
……
利刃刺穿皮肉的聲音是那麼的清晰,隨之而來的痛覺也讓人十分的清醒。
當然別人是感覺不到的,也只有孟小痴能夠感覺的到後者。因為刀子刺在她的身上,不是在別人的身上。
她抬眼看著這個罪魁禍首,她都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怎麼就想要她的命呢?
“孟嚴?”
當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的時候,只覺得冤家路窄,她先被人家捅了,這連聲音都不出一下的,算不算是偷襲呀?
她不服,一點兒也不服。有能耐真刀真槍的對打一場,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趁人不注意捅刀子算是什麼意思?也是孟嚴能做得出來的事,畢竟為人沒有底線,哪有什麼規則可言?
孟嚴的一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痛下殺手的時候,內心毫無波瀾,不過是殺一個人而已,很簡單的一件事,只需要動動手,一切也就結束了。更何況眼前的這個是他最痛恨的,他絕對不會放過。
他原本有著那麼一點點的仁慈之心,可是如今已經消耗殆盡了,該死的真應該早點去死,而不是一直拖拖拉拉的活著禍害別人。
他從前就是因為沒有想明白這一點纔會害了謹嫿,如今謹嫿絕對不會孤單了。
“是我,不過你也太沒有禮貌了。我是你二哥,你怎麼能夠直呼其名呢?可真是沒有教養。”
他說著,手裏的劍又往前送了幾分,恨不得將孟小痴分屍於此,他曾經是那麼那麼的後悔讓孟小痴多活了這麼久,孟小痴怎麼能就這麼容易的就死了呢?
太便宜孟小痴了。
可是現在,最是緊要的關頭,他總不能因為孟小痴而前功盡棄,他絕對不可以,如今他已經搭上了一切,要的就是功成名就。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他比著任何人都要明白。
“你活著也只是個禍害而已,死了你只不過是我在替天行道。你可千萬別怨我,是你自己該死。”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透著恨意,咬牙切齒的恨不得將孟小痴生吞活剝了。
他還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恨一個人,孟小痴是唯一一個,他想這也應該是最後一個。
孟小痴到現在纔想明白髮生了什麼,她被自己的親二哥拿劍捅了,看樣子根本就不想讓她活了。
她可以想的明白這是爲了什麼,可是孟嚴永遠都想不明白。
“孟嚴,你輸了!”
“你錯了,是你輸了,你這輩子都沒辦法翻身了。”
孟嚴忽然之間就笑了,他發現孟小痴根本就沒有看清現在的局勢,現在是孟小痴要死了,而不是他。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這輩子也只能是個輸家,連贏的機會都沒有。
孟小痴不管孟嚴是怎麼想的,她覺得她是贏了的。孟嚴不是可以犧牲一切嗎?可是為什麼現在突然之間就不惜一切的要殺她呢?這又是為什麼?也許別人不知道,可是她卻明白。
是因為謹嫿,謹嫿死了,對謹嫿而言兇手是瀾陌,對她而言兇手是孟嚴,而在孟嚴的眼裏,兇手卻是她。
她也知道孟嚴為什麼會這樣想,無非就是因為兩個原因而已。孟嚴明知道兇手是瀾陌,可是卻在自欺欺人,他留著瀾陌還有用,可是留著她卻沒有用。孟嚴更知道的是自己殺了謹嫿,可是他不願意承認,他更願意相信自己是被逼無奈,是被迫的。總之都是別人的錯,自己半點錯都沒有。邏輯很清楚,但是終究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孟嚴,你終究一無所有。”
孟嚴也不管自己究竟有什麼,他現在很清楚孟小痴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就連命都沒有了。
他一腳就對著孟小痴踹了過去,沒有半分的情面可言,他們早就已經沒有任何的情分了。親情又是個什麼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放著都嫌礙事,沒有任何價值可言。
“我擁有的總比你擁有的多,孟小痴,你就別再做掙扎了,乖乖的等死吧,這纔是你唯一的出路,如果要是能有下輩子,你千萬別讓我看見你,要不然,我依舊還是不會讓你好過的。”
這是孟嚴做下的承諾,他無論是此生此世,還是永生永世都不會放過孟小痴的。他們的仇恨早就已經結下了,也許從他們出生的那一刻,一切早就已經有了定數,誰都逃不掉的。
該是誰的東西,終究還是要回到誰的手裏的。
孟小痴連連後退,可是終究還是沒有站穩,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痛,還是很痛的,畢竟整個人都倒下去了,沒有一處是不痛的。
她流血了,那受傷的位置正有鮮血在不停的往外冒,就好像是她再也容不下了一樣,紅色的血紛紛出逃,棄她而去。
她怎麼可能會甘心,她還沒有活夠,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呢。她怎麼能讓孟嚴得逞呢?
她從前想死的時候死不了,可是現在她一點兒也不想死了,為什麼偏偏要讓她死呢?
今天的天是藍色的,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乾淨的好像一汪湖水一樣,有的時候抬頭看看天,好像很多事都能想得開了。
人間的樣子不一定要從天上俯視,要親自下來看看纔是真的,做了神仙真的從來都不是一件好事,勾心鬥角從來都沒有停過,如今殺了她又能算得了什麼?將來孟嚴還會殺更多的人。
無論是誰,只怕到時候只要是自己不順眼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她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傷口,那裏真的很疼,她縱然是神仙又如何?終究還是有著血肉之軀,會痛,會流血,會受傷,似乎除了活得久一點沒什麼好處,還不如做一個人。
人也是一樣的,也有著血肉之軀,也會疼,也會流血,也會受傷,可是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還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她根本就做不成鬼,所以放不放過她完全沒辦法做主,她也只能帶著不甘心,不情願,不服氣去死了。
她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她會有這麼一天,就這樣連反抗都沒有就要死了,好像是在開玩笑一樣,一場兒戲。可是感覺是不會騙人的,她好疼。
這一次她就躺在那裏,身下是泥土地,也許還有這不知道是誰的血,但是她卻知道還好沒有一具屍體。
她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後別人會怎麼看待她,她出現在這裏又算是什麼呢?究竟是與神仙生死與共,還是叛變了?
她覺得話語權似乎掌握在了孟嚴的手裏,那前者根本就沒有可能會發生,只會是後者。
她這一輩子已經夠慘的了,沒想到,竟然要以這樣的方式結尾,她當真是死不瞑目呀。
她的手感知著黏膩膩的鮮血,根本就已經止不住了,她有著那麼一絲絲的懼怕。誰又能是真的不怕死的呢?不到最後一刻,沒人會知道死是什麼滋味。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她忽然間就抬進了自己的手,把手放在了自己的眼前,可是手上的血還是很新鮮的,隨著她的手帶到了她的眼前。
是紅色的。
那手上的血一點一滴的落了下來,全部都落到了她的臉上。
好像紅色的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