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逃避
修竹所有的耐性都已經被用光了,現在讓他溫柔以待是不可能的,他抬腿就用腳將元楚往外推了推,反正元楚也不知道,他也不在乎元楚知道,就是知道了纔好。元楚很好推,一推就挪動了,修竹稱心如意,滿意的關上了門。元楚躺在血泊裡,淒冷的月色照著她蒼白的一張臉,要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真會覺得很可憐,可偏偏孟小痴和涅齋都看在眼裏。
“這也忒不知道憐香惜玉了。”涅齋站在一個男人的角度看待修竹的一系列動作,簡直歎爲觀止,毫無風度可言。
“身為女子雖然我和你有著同一種感覺,但身為一個旁觀者我覺得他做得很對,既想要救人,又想杜絕元楚,不切實際的心思,這是唯一的辦法了,他沒趁著月黑風高直接把人扔到山下,可見行徑並不齷齪。”修竹所為,可真不是什麼君子做法,但卻也不是什麼小人行徑,孟小痴還是比較欣賞的,再怎麼說元楚也是個孤身一人的姑娘,此時若被扔在山下很有可能會遭遇不測,想必修竹也能想到這一點。
“知道那些爛桃花是怎麼來的嗎?就是這麼來的,你一心軟她就覺得,你對她有意思。一來二去,無論發生什麼,你都百口莫辯了。”涅齋可從來都不會縱容這種人,一次縱容,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蹬鼻子上臉就會成為常態,倒不如從一開始就扼殺住,免得將來後悔莫及。
“你似乎很有心得嘛!”孟小痴想來涅齋身邊也不缺什麼紅顏知己,從前次次見面都是美人相伴,應該這種事兒經歷很多吧。
涅齋一時之間被問到這個問題有些侷促,他若是實話實說,孟小痴肯定會誤會,就像誤會他和兮幻那樣,但若是不說實話,孟小痴真的會信嗎?
“你也知道我有一張好看的皮囊,最是引人注目,我總不能來者不拒,那豈不是得累死我。”
涅齋是想說他一直潔身自好,可是在孟小痴那裏就變了味兒,好像是他在炫耀,炫耀只要長得好看,就會有人自動送上門來,而他眼光極高,總會留下個好的。
“一直忘了問,你可成親了,有孩子了嗎?”孟小痴突然想到一直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涅齋活了那麼久,總不能只是一個人,更何況還總有往上貼的,說不定已經妻妾成群,孩子滿地跑了。她想著竟然渾身生寒,她還好打消了對涅齋的念頭,不然要是真的喜歡上一個有婦之夫豈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這忽然而至的問題,可著實把涅齋嚇到了,他清了清嗓子,很正式的跟孟小痴說道:“我再說最後一遍,你要永遠都記得,我尚未娶妻,也未有子,而且……”涅齋頓了一頓,他在想究竟是跟孟小痴說,是有喜歡的人還是沒有喜歡的人呢?可若是說沒有,喜歡的人就在眼前,怎麼能沒有。“而且,我有所愛之人……”
“都這時候了,修竹還睡得下去嗎?”孟小痴突然間出聲打斷涅齋的話,然後竟然有要走的意思。
可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涅齋怎麼可能會放過孟小痴,他要是現在就停下了,前言不搭後語,反倒讓孟小痴誤會。
他直接摁住了孟小痴的雙肩,將人摁在眼前,無法動彈。
孟小痴其實是故意而為之,她已經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不想再多知道些什麼,與她無益,只會平生添堵。涅齋說了什麼,她已經記在了心裏。她不曾抱有什麼幻想,比如涅齋會說喜歡她,她雖然有那麼一剎那恍惚覺得涅齋會這麼說,可那是不可能的事,她想想也知道。他們之間從來都是殊途,永遠都不可能同歸,最多隻能當個路人,相見時微微頷首,以示認識。
有人說她腦子缺根筋兒,便是情愛的那根,要不然也不會到現在了,還是孤身一人。可說這話的那個人,也還沒嫁出去,為此她很不相信,她始終覺得是命該如此。
她生來就有著世間最好的家世,沒人能比得上,她深感欣慰,還好她還有著這唯一的優點,不然她就是一無是處,但其實沒人喜歡,嫁不出去也挺好的,沒什麼牽絆,自由自在的,她很樂意。
可是涅齋按著她,不放她走是什麼意思?
“你幹嘛,我覺得你愛的人我沒必要認識,認識個兮幻我已經夠頭疼了,總不能把你全家都認識遍了,我們又不做鄰居。”
孟小痴幾番掙扎,竟然都掙脫不了,她算是知道了涅齋的決心。
涅齋看著孟小痴,看著孟小痴的眼睛,可孟小痴卻不願意與他對視,目光閃躲,他已然不在乎了,他只是急於想說出心裏的話,“孟小痴,你聽好了……”
“我們之間算是血海深仇了吧?想必這輩子做鄰居的可能是沒有了,其實我住在地府,熱鬧的很,沒必要再有鄰居了。我雖然不知道你現在的家在哪裏,但我覺得你是不用搬家的。”孟小痴言語急促,真就怕涅齋嘴快,說出來什麼讓她不願意聽的話。
涅齋的話一再被打斷,很是煩躁,手心裏滿是冷汗,他不明白孟小痴究竟在逃避些什麼?難道是猜到了他想要說的話?
“你聽我說。”
孟小痴是真的不想聽涅齋說什麼,她覺得他們現在這個樣子很好,就好像債主和欠債者,還完了債就可以一拍兩散了,難不成欠債者還要熟悉一下債主的家人,以便將來無路可走,去綁票,敲詐一筆?她覺得沒必要。
“呀!元楚醒了!”孟小痴第一次發覺元楚竟然成了她的救星,眼前尷尬的氣氛著實有些壓抑,她真的不想再這麼下去。
涅齋舔了舔乾澀的唇角,感覺自己心跳加速,孟小痴在跟他插科打諢,他怎麼能不知道,可他情緒上來了,擋也擋不住,他現在特別想抽孟小痴一巴掌,想讓她老實一點,至少讓他把話說完。
他知道今天他要是告訴孟小痴他喜歡她,他就輸了。那麼多年的堅持就會付諸東流,成了一場笑話。可是他從來都是那個輸家,從一開始,他就不該故意接近孟小痴,他自信心十足的認為孟小痴不過是個花痴,很好對付。可是他卻忘了,孟小痴這麼多年還沒嫁出去,還總是得罪人是有理由的。自負的後果就是,他成了那個畏首畏尾,患得患失的。
他忍了想打人的衝動,卻忍不住掰過了孟小痴的臉,“你看著我。”
孟小痴的臉被掐的火辣辣的疼,好像比那天涅齋打了她耳光還要疼,她還是被強迫著與涅齋目光相對。
“你想說什麼?”一味的逃避,已經讓孟小痴覺得逃避是唯一解決問題的辦法了。就像許多年前,她的父母在的時候,所有禍事的懲罰她都是靠逃避而躲過的。可現在逃避真的無法解決問題了,因為她受制於人,就是地縫,也不容忍她躲進去。
涅齋不由分說的就吻上了孟小痴的唇,他發現,說出來遠沒有做出來,來的真實,所以他情願將心底的妄念付諸於行動。
那時孟小痴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完了。這世上最難逃離的就是溫柔鄉,涅齋的詭計就要得逞了。可是她憑什麼要為一個年少時的錯誤,就要搭上一生呢?涅齋一旦得逞她知道她將來要面對的是什麼。無非是被拋棄,尊嚴被踐踏,往後的每一天都是痛苦。
當涅齋親口承認他是誰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一個陰謀,一個她已經踏進去了一隻腳的陰謀。萬般詭計,成者皆在於誅心二字。涅齋最擅長的,就是這個。
她難道不知道嗎?她從來都知道。在她父母死後的每一日,每時,每刻她都做好了仇家上門尋仇的準備。她父母在時實在是將她保護得太好了,她明知道那是過分的寵溺,可她卻不能反駁那是源自於她父母的愛,她的父母為她鋪好了將來的路,可她卻在他們死後與之背道而馳,那是一種無聲的反抗,哪怕在乎的人已經看不見了,她也只敢在他們不在的時候反抗了。
人人只道她是個被父母溺愛的孩子,可惜沒人知道,她也可以承擔責任,可這次她卻不想。
她知道一旦被愛所捆綁,就再難脫身了,到時候一生的苦難就會接踵而至,再也看不到光明是什麼樣子。
涅齋見孟小痴沒有反抗,他便覺得一切都順理成章了,他更加放肆的想要撬開孟小痴的唇齒,可孟小痴真的屈服了嗎?
並沒有。
孟小痴拼盡全身所有的力氣推開了涅齋,誰讓涅齋疏於防備呢。
“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你在和你的仇人親吻,你心心念念想要報復的仇人。涅齋,我知道是我虧欠了你,但我一定會想辦法償還,而不是將我自己當作禮物,送給你撒氣。”孟小痴此刻理智的自己都覺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