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初次登場的霜花小宮主
是夜。
縱使白日熱得能把人化開,可到了夜晚,縱使冷的讓人抖牙。
禾歡捂著肚子,那種絞痛的感覺還在,白日裏沐瀟湘疏離而冷漠的眼神仍記憶猶新,這是她第二次催動蠱蟲。
這會子禾歡才知道,自己身上得蠱蟲並沒有被解,那兩個隱族人從一開始就是欺騙自己的。
禾歡深深吸了口氣,眼裏盡是冷戾。
她出了府,騎著馬來到郊外一處宅邸。
圖門府。
這是她的父親送給自己的及笄禮物,說日後若是出了什麼事,自己可以放心的躲到這裏。雖然他曾極力阻止她將這處的名字改為圖門府。
那時候的禾歡不知道,父親早已料定了自己的結局。
月色如涼綢,禾歡衣裳單薄,抬眼看了下府匾,又嘲諷似的低下頭。
左苓啊左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怎麼那麼傻。
入了府,四周一片荒蕪,雜草叢生。只是這樣荒涼的院子,有一處房間卻透著柔和的亮光。令人驚駭的是,房間的窗戶上卻有斑斑血跡,叫人不由得感覺好冷。
裡頭傳來低聲嗚咽的聲音,看來是疼得厲害了。
禾歡撇撇嘴,從腰間拿下鞭子就推了門走進去。
一股撲面而來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讓人不由得暈眩了一會兒,因為冷風灌入,室內唯一的亮光忽地熄滅,讓人不由心頭一震。
“你…你來了……怎麼樣?拿到藥了嗎?”一個人顫抖著問。
不是因為冷的,而是因為痛的。
而另一個卻因為身子薄弱,早已昏迷過去。
“是啊,我來了。不過……”禾歡拿出火摺子點了蠟燭,燭光下她眸中生寒,“……不過我不是來給你們送藥的。”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咳咳咳……咳咳咳說好了嗎?咳咳咳……你怎麼能?怎麼能咳咳咳咳…怎麼能出爾反爾?”年長一些的被氣極了的模樣,眼睛因為咳得太快而差點從眼眶裏噴出。
屋裏腐臭的來源正是二人,只見二人身體已經呈現青灰色,面板上有一些紫色的窟窿,裡頭留出來的都是黑色的血。
薄唇微抿,禾歡聽罷不由得一鞭子抽到那人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紫痕,破開地面板像是開了花一樣。
“如傳言所說,隱族人的確愚昧。放著好好的買賣不做,反而將人算計得這般狼狽。不知道你們算計別人的時候,可有想過自己的後路?”
鞭子抽得狠厲,似是不解氣,禾歡更是狠狠地再抽了兩鞭。
床上的人只是微皺了皺眉,顯而易見的是因為身體的變化,他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他喘著粗氣,眉頭緊擰,“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們咳咳咳我們可有沒算計你!”
一時間,他還聽不懂禾歡說的什麼。
“呵。”禾歡冷笑一聲,又繼續朝床上的人抽著鞭子,想到白日的事手上的力道也就越發重了,“我好心將你們,只是要你們給我我所中之蠱的解藥,客是呢?可是呢?你們是如何欺騙我的?白日沐瀟湘拿了鼓試我,那蠱蟲居然還在我體內?!你們就是如此報答你們的救命恩人的?嗯?”
之前她還喜滋滋的認為可以逃脫沐瀟湘的掌控,可沒想到是自己錯信了旁人。
如今沐瀟湘已生了嫌隙,要再回到從前那般只怕困難。
床上的人不可置信的皺起眉,“不可能!那就是解藥,那蠱蟲就是我所熟悉的,怎麼可能還在?”
說完,他又劇烈咳嗽起來。
禾歡看了看他痛苦的面色,手上動作遲疑了一會兒,“我如何信你?”
“我不知如何作證,可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在下豈有欺瞞的道理?”他一邊咳嗽著一邊說。
是啊,自己是救命恩人,再說他們身上又有奇毒,唯有自己可以在京城走動尋找醫生為其診治,他們哪兒有欺騙自己的道理?
想著,禾歡眼下有些慌。
那人猜測,“是不是根本不是你所說的那種蠱?給你下蠱的人怕你偷偷尋解,所以才騙恩人說是另一種蠱?”
說到這裏,禾歡忽的精神一震。
對啊,沐瀟湘是什麼人,她是曾經的左煜太子,詭計多端,作惡如麻,誰知道她一開始就是欺騙自己的呢?
對啊,她怎麼沒想到?
看著女子露出思索的表情,床上的人知道禾歡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不由得勾起一笑。
“恩人,我們也想幫你,可是我們也中了君長戚那傢伙的毒,如今毒亦尚淺,我們還能獲救。這樣……也能更好的幫助恩人。”那人說,面上有祈求期盼之意。
禾歡喜歡別人看自己的這幅表情,心想再賭一把也不是不行。畢竟自己不能一輩子都被沐瀟湘捏在手裏,自己還有一個南禹安要追。
想到這裏,禾歡這才鬆了神,“好,我一定儘快找大夫給你們醫治。”
“多謝!多謝恩人咳咳咳咳咳……”他說著,掙扎著要起身,卻因為骨子無力而起不了身。
禾歡趕忙按住他,面上漾出一笑,“好好好,我知道了。這些日子長公主南悅白得了怪病,陛下將醫生都召集到宮裏去了,外頭不怎麼好尋。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壞訊息,那麼多大夫,總有一個在世華佗,我一定將那人找來給你們治病。”
那人登時熱淚盈眶,“多謝恩人,多謝恩人!”
禾歡笑笑,知道自己是個英雄,冰涼的心得以溫暖幾分。
是啊,自己是個英雄。還是個美人英雄。哪有人不愛的?
她又一套甜棗一套巴掌的,將二人給安撫住。
眼看著天色不早,自己還要回到沐瀟湘身邊。她又騎著馬離開。
殊不知在她走後,兩個人影從一棵樹之後走出。
沐瀟湘一身黑色勁裝,單紮了個馬尾,看起來很是幹練。
她和容羽一前一後走進圖門府,推開了那扇門。
床上的人看到沐瀟湘,眼裏閃過一絲光亮,啞聲道:“你來了。”
沐瀟湘點點頭,將手裏的兩顆解藥拿給床上的人,那兩人服了藥,過了一會兒便可以坐起身自由活動了。
“多謝。”那人拱手。
沐瀟湘笑,“我不是不守信用之人,之前的事你們辦得很好。”
“能和你做這個交易,是我們的榮幸。”那人謙恭地道。
他低下頭,不知眼中情緒。
這個曾經要踏平他的家園的“惡獸”就在眼前,他就真的可以做到不恨嗎?
不!他恨不得殺了眼前這個女人。
同胞的慘叫猶在耳邊響起,事情回到幾年前,那個腥風血雨的夜。
只是那時的左苓和現在的不同,如今的左苓倒是被磨了些稜角,至少不再是那個血腥冰冷的銀龍盔甲的主人。
夜涼如水。
輕手輕腳的回到瀟湘院,因為剛騎過馬,冷風一吹,身上得汗便變得異常扎人。
空氣中,飄蕩著若有若無的木荷香。
木荷?
怎麼可能?
禾歡感覺後脊涼透,硬著頭皮不敢抬頭,緩緩走到自己房間的門前。
她顫抖著手想要去開房門,耳邊卻聽到了刀劍出鞘的聲音,心中的想法一下子被印證了。
不!
不可能!
禾歡硬著頭皮轉身,緩緩抬起頭。
一藍裳勁裝的女子正站在屋頂看著自己,髮絲隨風飛舞,眼眸冷如水,薄唇輕勾,卻無半點笑意。她背後是冰冷的月亮,月光將手中的劍光返到禾歡臉上,禾歡感覺涼意一片。
禾歡咬牙跪下,眸中多是懼怕。
少女落地無聲,禾歡只看到一雙繡著藍紋銀繡魚的靴子。
誰知道,裡頭有沒有暗器呢。禾歡嚥了咽口水。
“你有一個任務。”少女清脆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隨後將一個白色綢布放到禾歡面前。
禾歡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不敢遲疑便將綢布接了下來。
到底是什麼任務,要她一個連乙下等都不到的人來做?竟然還有人親自送?
禾歡心底疑惑。
她抬頭看了少女一眼,只可惜對方戴著面具,看不見對方的臉孔,黑夜中一雙眼睛倒是攝人。
少女巡視了一番瀟湘院,又開口:“這就是……左苓的住處?”
嗯?
禾歡愣了一下,隨後很快回答:“是,是的。”
少女點了點頭,“你起來吧。”
禾歡依言起身,站直了身體之後卻發現這氣勢魄人的少女竟然比自己矮了一個頭。
……媽耶。禾歡在心底小小的驚呼一聲。
少女冷冷看了她一眼,又問:“她的房間是哪一個?”
禾歡一開始愣了一下,隨後在少女的注視下很快反應過來,指了指前頭的一個房間。
少女看了那房間一眼,微皺的眉頭方纔鬆開。
“你進去吧,伺候好主子之時不要忘了任務。”少女吩咐說。
不鹹不淡幾句話,卻分外的有威懾力,禾歡不敢造次,“是。”
這麼厲害又這麼矮的傢伙,是幾等的呢?自己從前怎麼沒見過?
心中如此想著,可嘴上野不敢多問。禾歡轉身推開門,再進屋之際還是忍不住轉頭看了下。
那少女正好摘下面具,清冷如謫仙,是旁人不敢肖想的存在,額上一點藍花。
她掃了一眼禾歡,是警告。
霜花小宮主?!
禾歡再不敢逗留,飛快的關上了門,只當做沒看到。那股涼意一下從頭竄到腳,心跳快得不像話。
外頭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便無多餘,夜晚又迴歸寂靜。
霜花小宮主進了沐瀟湘的房間,她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