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恩怨
“那要不要給她兩句警告,不然她也不是安分的。”容羽皺著眉。
她是不放心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的,她能保證絕對的忠誠和守口如瓶,可其他人不會。
沐瀟湘一下一下晃著搖椅,“你去吧,別讓人看出什麼來。”
這也是她給趙老嬤唯一的機會,如果趙老嬤現在不說,那以後就再也沒機會說了。
事實證明趙老嬤是不敢的,她一見到容羽便跑得飛快,根本用不著容羽去敲打兩句。她自己心知肚明天自己做了錯事,爲了小命她還是乖乖閉了嘴。
她想著今日那些土匪是沐瀟湘找來的,企圖迫害沐家子女,畢竟仇恨擺在那兒。後來容羽一來,她就更加篤定了心中想法。只是想告訴沐流光的心,又怯步了。是不是隻要自己說出口了,那自己就沒用了?
不過值得高興的是,第二天沐流光便帶著人走了。臨行前沐瀟湘也沒打算再做什麼,這不由讓她鬆了口氣。
馬車行過小道,激起一層塵煙,索性塵煙飛不了多高,沒一會兒便落回土地上。
身穿銀龍盔甲的人看著遠去的馬車,擰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將手搭在那鑲嵌著紅寶石的寶劍上,由於握得太緊而扯動了舊傷,導致鮮血直流。
疏風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隨後開口:“我們用不用跟上去?”
“不用。皇姐不需要我們這麼做。”聲音方纔褪去少女的稚嫩青澀,有了幾分穩重。
穿著銀龍盔甲的人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面龐和左苓有一二分的相似,特別是那雙眼睛。不過不同於沐瀟湘的英氣傲慢,她是那種竹叢中新長得嫩竹,清貴疏離,似待雕琢。
她握著寶劍的手鬆了鬆,連日持續下垂的嘴角終於向上勾了勾,“她還活著便好,屬於她的時代終會來領。”
得知左苓死得時候,她心如死灰,因為這亂世再沒人能縱橫。
可如今,左苓回來了!
“對了。”她從樹幹上跳下,一邊將手上纏著的紗布,隨意解開丟在地上,一邊說:“查清楚是誰在皇姐的墓碑上潑血了嗎?”
說話間,眉間已是不悅。
疏風撿起被前人隨意亂丟的紗布,新鮮的血液染在他的手上:“是二皇女。”他垂眸,似乎是能想象到那人的興奮似的,不由厭惡地皺起眉,“她親自潑的血,回宮後還大肆慶祝了一番,說是宴客十日,如今是第九日。”
“這種事為什麼快結束了才說?”她有些不悅,回頭一看自己丟在地上的紗布已經全到了對方手裏,她又轉過身,託著下巴思考:“我這裏閒得慌,正想找點事情給左梵做做。”
左梵,東蒙國二皇女,是左韞一母同胞的姐姐,與左苓和東蒙國所有皇族一眼,傲慢又高貴,美豔不可方物。
只是她,卻是皇族裏的異類,空繼承了一副好樣貌,卻沒有繼承那惱人的性子。但這並不代表她不喜歡那種性子,多少次在鏡子前學著白日裏看到的模樣努力練習,也學不到左苓的那種傲氣,也學不來其他人的傲氣。
“正好左韞最近新封了位皇后,樣貌普通又善妒,憑著左梵和左韞那個親暱度,她肯定氣得難以入睡。嗯,就從那兒入手好了。”她清麗的面容終於有了絲笑意,水眸浸著冷。
設計陷害左苓病發,左韞卻還能高枕無憂的坐著帝王之位,真是可笑。
自己,要親自代替左苓,將左韞從王位上拉下來。左苓這些年的委屈,都由自己來一一討回來!
疏風只是淡蹙著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左苓宣告去世之後,這位女孩走上門,不似宮中左氏一族的錦衣華服,卻擁有左氏一族的獨特樣貌,她唯一從宮中帶出來的是一罈子酒,再無其他。
那時她還未脫稚氣,眉眼卻和左苓一樣的,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她說:“我要成為下一個左苓,焰雲軍由我指揮。”
沒有左苓的虎符的話,就算是東蒙君主的左韞也無法任意調遣焰雲軍。
她說:“那是死規矩,你們敬重愛戴的左煜太子,左苓公子已經死了,焰雲軍不是貞潔烈女團,不需要為她守寡。”
她說:“這江山也她的一半。”
是啊,有她的一半。
也是從那一刻,焰雲軍開始在沒有虎符的情況下行動了。
可是如今,那位大人還活著……
疏風看了面前的少女一眼,對方眼裏已經染上了喜悅,“我們會以最好的姿態,恭迎她的迴歸。”
說完,她昂頭向前,雖身高氣勢不及左苓,可她卻像極了左苓,這就夠了。
南榮國,占星閣。
一個碧色人影在淳的房間門口停留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進去。
“竹雲姑姑,你不進去嗎?”年輕的弟子恰巧路過。
竹雲面上閃過幾分猶豫,“我不知道該不該進去,畢竟這是男子的房間。可是不進去的話,我又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衣服要洗……”
弟子掩唇笑了笑,“竹雲姑姑也有害羞的時候啊?姐姐便進去吧,大不了我替姑姑在這兒把風好了。”
“當真?”竹雲眼睛亮了亮,“我待會兒我叫廚房給你加菜,小丫頭。”
說到家菜,弟子眼睛亮了亮,“嗯!”
竹雲會心一笑,轉身進入了淳的房間。自從君長戚說了那件事之後她便一直心神不寧的。同時她也深刻意識到,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在友情和愛情之間,她選擇了愛情。就算再怎麼變,君長戚都是不會害自己的,她知道。
如果沒發生那件事,自己早已是他的妻子了。可惜,是隻不過一瞬的光陰,二人早已被排到了命運的兩端。
竹雲緊緊握著脖子上的玉墜,似乎能給自己些底氣。
那是一塊上好的羊脂玉,用墨綠色的繩子串著,底下是同色的穗子。穗子在延伸出來兩根線,又有兩根小小的玉管,看起來很是精緻。如果仔細看,還能看到玉上除了雕刻花紋以外,還雕有某個人的名字。
“一定要找到,能證明鮮于子淳身份的東西。”竹雲暗下決心。
過幾天淳就真的要去敬事房當差了,也沒有理由再住在占星閣,自己若是再不找到證據……
竹雲每處都翻找了一番,卻沒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她想了一會兒,忽然的她想到什麼,走到淳睡的床邊,而後在床頭的木櫃處摸到一處開關,啟動開關,就看到床頭一處慢慢突了出來。
既然自己能摸到開關,那麼那個人也一定能摸到開關的。
竹雲開啟開關,裡頭有一個精緻的墨色錦盒子,一個巴掌那麼大。
“這個難道是……”竹雲想到某種東西,心也不由得跟著提了起來。她開啟錦盒,裡頭正是她猜到的東西。
竹雲仍在驚愕之中,她心想:完了。
“竹雲姑姑,淳回來了!”門口的弟子小聲提醒。
竹雲方纔如夢初醒,忙將錦盒放回原處,將開關再次關閉之後,匆忙抱起旁邊的一堆衣物跑了出去。
不料剛開啟門,她就撞上了一堵溫熱肉牆,一個重心不穩,她本能的向後倒去,手裏的衣物落了一地。
罪魁禍首沒有要伸手扶的意思,陰柔的面容有些冷,“你在這裏做什麼?”
旁邊的弟子捂嘴偷笑一聲,說:“阿淳你真是不識好人心,竹雲姑姑是看你從來不洗衣服,怕你不好意思求人,想偷偷給你拿出來洗呢。”
話音剛落,地上的竹雲便紅著臉站起來,像是被說破了心事一般囧得不行,“好啊你,一天就知道瞎說。”
淳觀察了一會兒,竹雲紅著臉低頭不敢看自己,心裏纔有了七八分的安心,這才露出笑。“我臉皮薄,不好意思勞煩你,髒衣服就那樣堆著,讓你見笑了。”
“哼,邋里邋遢的。那你到底要不要洗衣服?雖說宮裏發下來的衣服多,敬事房的的老人也給了你許多,你也不能這般邋遢呀。”竹雲癟著嘴嘟囔道。
瞧這模樣,一旁的弟子似乎是發現新大陸似的。
“那姑姑和阿淳說著,我就先去溫習功課了。”
弟子說著,曖昧的看了二人一眼,隨後笑著跑開。
竹雲也不敢看淳的眼睛,低聲說了句“不洗就不洗吧”,便追上弟子的步伐。
淳在後頭叫了一聲,“竹雲,我的衣服便拜託你拿去給雜役宮女洗吧,我……我臉皮薄。”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竹雲頭也不回:“你自己去。”
隨後她頓了下腳步,又回頭說:“占星閣不能和男子扯上什麼關係……太監也不行。”
待二人再見不到彼此之後,方纔顯露本色。
淳冷著臉撿起落了一地的衣裳,隨後一大堆的扔在原來的位置。
而竹雲也是如此,帶看不見彼此,那面上的緊張和驚恐方纔露出。她感到後背溼冷,在接觸的時候,她已經出了一身冷汗。她不由再次攥緊了手裏的玉墜,無助的靠著牆壁。
她無奈苦笑一聲,“大人,我已經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