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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顏夙的婚約

    聽到君長戚似是無意的說出這話,倒更像是提醒。

    竹雲心中微涼,若是樓上那真是鮮于子淳,那她們豈不是暴露了?

    “九千歲提醒得是,那人……便交給九千歲處置了。”竹雲咬了咬唇,寧可錯殺一百,爲了自己和鮮于不顏的安全,她都得這麼做。

    君長戚像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嘴唇微翹,“你這麼信任本督?”

    “以九千歲和公主殿下的交情,奴不得不信。”竹雲說。

    就憑著君長戚是左苓的師傅,她就會信他。

    別人或許認不出來,畢竟這麼些年,君長戚變得太多太多了。

    不說樣貌,甚至脾性,甚至手段,甚至喜好。

    唯一不變的,大概就是他骨子裏泯滅不了的溫柔。

    但她還是會認出來,畢竟君長戚曾經……

    就算變成了過去式,竹雲的鼻尖還是酸澀不已。

    君長戚笑笑,眼睛彎彎很是狡黠,“你家主子就算在,也幫不了本督。不如這事就由你來做吧。”

    竹雲欠身,面容恭謹冷淡,“您說。”

    他看了眼地板上的灰影,眼裏閃過一絲狠戾,“讓她變成我們的人。”

    這事兒不過是興趣使然,不過他很樂意看到別人痛苦的模樣。

    竹雲略一點頭,“我明白了,把她帶到我房間。”

    君長戚的信任,她很受用。

    灰影被藍衣人拖到了竹雲的房間,隨便便恭謹的站在門口。

    君長戚隨意的站在占星閣面前的巨大梨花樹下,純白嬌嫩的花朵吐著芬芳,讓空氣都變得甜甜的。

    大雨方過,落了一地的花瓣,像是鋪了一層地毯似的,軟軟的。

    那年四國的聚會,便是在梨花樹下吧。

    小小的左苓,那時候還是左煜的她抱著一把滑稽的木劍,怯生生的看著其他人。

    沒有太子的威嚴,只有那種被吊打多次的怯懦。她就像被人遺棄的貓兒一樣,怯怯的看了眼這個世界,終是不敢再看一眼其他。

    蘇祁佑許是心疼了,說:“幫幫他吧。”

    後,左煜便成了他的徒弟。

    多少春去秋來,梨花樹開了又落,落了又開,如一個輪迴。可無論怎麼輪迴,樹下的和平卻再也回不去了。

    竹雲弄好出來時,就看到君長戚挺挺的站在梨花樹下出神。

    她笑了笑,那麼多年過去,他還是喜歡梨花。

    俊美的側顏以梨花為背景,險些讓人失了神。

    君長戚像是感覺到身後的人,轉身看她,帶著涼意的風吹散了一地落白。

    他又恢復那矜貴模樣,“你做得不錯。”

    沒有問做得如何,而是直接的誇獎,竹雲心頭暈開了一抹酸楚。

    “能幫上九千歲,奴很開心。”竹雲微低下頭,讓人看不見眼眶裏的淚。

    君長戚看到藍衣人將灰影帶出,便轉身出了占星閣。

    竹雲看著他離開,好一會兒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緒。

    她轉身上了樓。

    殊不知,樓上正有人往她那兒看著,也不知看了多久,嘴邊勾著邪魅的弧度。

    左苓的師傅……嗎?

    這下事情就有趣多了。

    將軍府內,沐瀟湘收到了一封信。

    她以為是蘇祁佑的,便興高采烈的開啟了。

    不想信裡沒有落款,書信也是陌生得很。

    沐瀟湘失望了好一會兒,無奈和了信。

    蘇祁佑前些日子才說腰好了已經準備啟程了,可如今卻又一點訊息也沒有了。

    她總擔心蘇祁佑半路是不是遇到剿匪英雄了,以至於久久不能現身。

    無奈,她只得再看了看手中的信。

    陌生的語氣,不會像蘇祁佑那般親暱又肉麻的稱呼自己為夫人,看久了反而像是一個一直關注自己的人寫的。

    沐瀟湘沒由來的感覺到噁心,卻還是忍住了。

    信紙裡有碎金,看起來價值不菲,彷彿是在刻意彰顯身份似的。

    墨水也很香,看得出來不是尋常人家用得起來的,非富即貴。

    自己來這麼久也沒樹立什麼敵人,怎麼還有人跟自己寫這種噁心的東西?

    正想著,容羽來通稟說:“小姐,壽王側妃派人來親你過去一趟。”

    沐雨韻?

    沐瀟湘不明,“為何好端端的請我過去?有請沐流光嗎?”

    她和沐雨韻可沒那麼多姐妹情深需要說,對方怎的突然有心思回孃家叫人?

    容羽搖搖頭,“大小姐如今正被逼著說親,側妃沒有找她。”

    “說親?這也太急了,她如今還只是女娃娃,哪兒需要換籠子?”沐瀟湘有些不耐。

    這將軍府也太急了些,這麼早就急著將手裏的籌碼外售,看來之前那一棒是把他們都打疼了。

    容羽:“那我們要去嗎?”

    “去吧,不然府裡也無聊。”沐瀟湘說。

    這幾日沐中成都不在府裡,她也便沒了事情做,眾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沐流光身上,她但是樂得清閒。

    容羽替她換了衣裳,做了一番打扮。

    剛出門,禾歡便要跟著一起走。

    她實在放心不下容羽,有這麼個不清不楚的人走在沐瀟湘身邊,她的心都是提著的。

    容羽取笑:“不過出一趟門,何必跟得這麼近?”

    “呵,誰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禾歡沒好氣地說。

    這沐瀟湘什麼時候纔能有點戒心?自己為她操勞這麼久,她也沒些表示。

    走在前頭的沐瀟湘忽然停下,她看著牆頭上一抹玫紅色的倩影,利落簡潔的衣著,沒了那些金銀首飾的拖累,她倒更像一隻輕盈的蝴蝶了。

    沐流光沒發現有人已經看到自己,一下跳下了牆。

    禾歡輕呼一聲:“大小姐,她要去哪裏?”

    怎麼說自己曾經也是一個閨閣小姐,接受不了翻牆出逃這種設定。

    容羽:“大概是逃婚吧。”

    “逃婚?她的親事說定了?”沐瀟湘疑惑。

    這麼快的嗎,怎麼自己沒得一點訊息?

    禾歡也是一臉疑惑,“前院也沒傳訊息出來呀,你可別亂說話。”

    她自是不信容羽那張嘴的。

    容羽卻不以為然,說:“聽說是和鎮國府的公子定親了。”

    說話間,她似乎有意的看了禾歡一眼。

    禾歡聽到鎮國府幾字,當場便愣住了。

    和顏夙?

    他同意了嗎?

    如果他真的喜歡自己,為什麼還要同意?

    禾歡腦子裏一連繃出幾個想法,似是在叫囂不甘。

    顏夙不是喜歡自己的嗎?為什麼還要同意娶別的女人?

    沐瀟湘扇著扇子,燥意難減,“走吧,別讓側妃等急了。”

    沐流光的事,事後再探究也不遲。

    如果對方真要逃婚的話對自己也沒什麼影響,自己反而會為沐流光高興,畢竟她選擇了自由。

    “主子,我還是不跟你去了。”禾歡忽然說。

    沐瀟湘上車的身子一停,一臉明白樣,“你想去找顏公子嗎?”

    禾歡點點頭,心裏不知為何憋屈得不像話,“我有話要問他。”

    自己不甘心,為什麼?

    他喜歡自己,為什麼之前還要拒絕自己,現在又要同意這門親事。

    沐瀟湘轉身看著她,目光有些複雜,沉吟半晌,沐瀟湘問:“我有一句話,想問問你。”

    “你說。”

    “你喜歡那顏公子嗎?”

    話落,禾歡卻沒有回答。

    自己喜歡他嗎?

    答案當然是不,顏夙哪裏也比不過南禹安,自己沒有喜歡他的理由。

    可是聽到顏夙成親,自己擁有那麼幾分不甘心,覺得顏夙對自己的喜歡是假的,之前說的話就像是羞辱她可憐她似的。

    禾歡無論怎麼想,都覺得不敢。

    她定定神,回答沐瀟湘說:“他喜歡我。”

    “可你不喜歡他,為什麼還要去找他?縱使聽到了他要成親的訊息,你也不該如此。你現在這樣,有點像第三者。”

    沐瀟湘直截了當的指出錯誤,這世上總有那麼一群人,覺得喜歡自己的就該永遠喜歡自己,就算自己不喜歡,只要對方改變了對自己的心意,那對方就會變成渣人。

    禾歡咬咬唇,“如果蘇祁佑喜歡的是你,可他卻娶了其他人該怎麼辦?”

    沐瀟湘有些無奈,想了想說:“如果我也喜歡他的話,那他不可能娶別人。”

    等等,怎麼覺得怪怪的?

    禾歡的想法終歸和沐瀟湘不同,她偏執的認為喜歡一個人就該保持永遠的忠臣,無論對方喜歡與否。

    和黃柔一樣。

    沐瀟湘想再攔,容羽說:“主子便隨她去吧,咱們沒時間了。”

    話落,禾歡便不等沐瀟湘說話就跑走了。

    沐瀟湘無奈搖搖頭,“她是不是太偏執了?”

    不過轉念一想,或許一會兒禾歡便想通了呢?

    “罷了,咱們去壽王府吧。”沐瀟湘說著,轉身進了馬車。

    剛纔說到了蘇祁佑,沐瀟湘的心忽然狂跳了兩下。

    蘇祁佑已經好久沒有訊息了,自己不免有些擔心。

    那傢伙,也不知道何時會竄出來。

    “你是哪裏人?”沐瀟湘忽然問容羽。

    如今自己還是不想蘇祁佑,多想著其他的事吧。

    容羽愣了愣,不知沐瀟湘會問這個。

    隨後她說:“和您一樣,是東蒙人。”

    “是嗎?”沐瀟湘並沒有感到震驚,反而心裏平靜些許。她想到了最近發生的那件事,又說:“聽說東蒙最近出了一個假冒我的人,你認識嗎?”

    話一出,容羽卻沉默了。

    沐瀟湘心裏得了答案,看來是認識的。

    容羽深吸了一口氣,說:“主子只要相信,她冒用你的身份絕無冒犯你的意思,她只是不想主子的神話敗落就這樣敗落。”

    終有一日,怯懦無能的姑娘也會變成自己憧憬的人的樣子,她選擇變成自己憧憬的人。

    她要讓那一個神話,永遠延續下去。

    沐瀟湘的眼眶忽的涌上一股酸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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