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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淳

    這到嘴的機會,怎麼可能讓它就這麼跑了?

    “我若是再留在這裏,便只有死路一條了。”黃柔哭著說。

    王老闆不明,正色道:“不會不會,以後我常來,都很老鴇說你很好,你不就不會死了?再說了,天子腳下,他們敢殺人嗎?”

    如此天真的話語,差點讓黃柔破功。

    這事兒若真有那麼單純,那她還用這麼動腦筋?

    黃柔說:“我原本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被家人發賣至此,又受了這樣的侮辱,還哪兒有什麼顏面活下去?只是可憐了我那未婚夫,還在村裏等著娶我。”

    “天吶?你還有未婚夫?”王老闆驚訝不已。

    他沒接觸這種娛樂產業,也只是聽說這裏的人來路不乾淨,沒想到都是被賣了的。

    這讓他想起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心裏一陣惆悵。

    “不如我替你贖身吧,也好讓你回去找你那未婚夫團圓。”王老闆提議說。

    若換做是自己的妻子或孩子,他能想象那種絕望。

    黃柔不可置信地望著他,“那您的夫人不會怪罪您把?畢竟……我是新來的,很貴……”

    “……放心吧,不就是一個人嗎?我還有買不起的嗎?”王老闆拍拍錢袋。

    “你等著,我這就去和老鴇說說,一會兒就讓你走,你收拾收拾東西。”

    說著,正義感爆棚的王老闆就走出了房間。

    黃柔一改之前的愁容,面帶不屑。

    “哼,真是個傻子,世上那麼多失足女,你救得過來嗎?”

    本就深陷泥潭的黃柔,仍是把自己看做是從前那個高高在上的貴族之女。彷彿在這望春樓發生的一切,都不是自己所經歷的。

    過了許久,王老闆回來了,面上多有些愁色。

    黃柔心裏打起了鼓,“怎麼,媽媽不同意嗎?”

    王老闆搖搖頭,“你可以走了。”

    “可是媽媽為難你了?”黃柔撫上王老闆的手。

    不想王老闆卻抽回手,面色更加苦悶:“太貴了,都夠我夫人做好幾身衣裳了。如月姑娘,如今你也自由了,那再見。”

    “王老闆帶我出了這個門吧,若是您先走了她們又出爾反爾,那您的錢豈不是白花了?”黃柔不死心地保住王老闆的胳膊。

    王老闆聽著也覺得有道理,便點點頭。

    就這樣,二人在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走出望春樓。

    而那老鴇,見了錢便完全忘了自家僱主的吩咐,日後有的是遭殃的了。

    離開望春樓不久,黃柔就和王老闆分道揚鑣了。

    王老闆原以為這樣的話就沒什麼問題了,殊不知,黃柔正在精心策劃著下一次相遇。

    而這一日,便是沐雨韻出嫁的日子。

    也不算出嫁,就是壽王派了頂轎子來接沐雨韻。

    可將軍府的人恨不得別人不知道似的,便在府裡宴請了賓客,搞得壽王面色漆黑。

    沐瀟湘覺得沐老夫人她們就是得意忘形了,便忍不住開始作死。

    誰都看得出來壽王不樂意這門婚事,連幾桌酒席都懶得辦,可將軍府卻是誠心與之作對似的。

    明麵說著不讓沐家的女兒失了臉面,可誰不知道她的真正用意?

    沐雨韻嫁過去之後,府裡也太平了許多。

    在那之後沐中成就被放了出來,整個人感覺憔悴清瘦了許多,身上還有許多傷口。

    而沐瀟湘,也從君長戚那裏得到了她想要的。

    她去看過幾次沐中成,自從知道東蒙出現了左苓之後,沐中成也便不再提防沐瀟湘了。

    似乎是沐老夫人與其說了什麼,沐中成看沐瀟湘的眼神裡多了幾分什麼。

    不用說,沐瀟湘也知道。

    此時此刻,她還是希望蘇祁佑在身邊的。

    可是蘇祁佑這廝卻傳信給她,說自己打獵時扭了腰,要歇息好一陣子才能走動。

    沐瀟湘不知為何失落了好久。

    夜半,占星閣。

    鮮于不顏換了平常的衣裳,重新帶上了白紗,遮住了姣好的面容。

    一身繡著銀蓮的銀白色衣裳似乎就是她的標緻似的,一年四季都不曾變過。

    “閣主,你回來了!”竹雲驚喜地上前。

    鮮于不顏點點頭,看了看竹雲手中的書。

    竹雲笑笑,說:“這是奴在庫房裏找到的,裡頭有一個用茶水占卜法,奴覺得有趣。”

    而鮮于不顏卻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星空,眼裏是不可察覺的寂寞。

    “對了閣主,之前你帶回來的那個人今早上已經醒了。他現在想見見你。”竹雲忽然想起這件事。

    這鮮于不顏這幾日著實奇怪得很,明明不用上朝的,卻也是早出晚歸的。

    早上解決一些學徒的疑問,便趕著出了宮,而後又在夜晚迴歸,回來之後還要對著星空發呆好幾個時辰。

    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就算是“最接近神的一族”,也是會被累垮的。

    鮮于不顏走出房間,隨後轉了幾個轉角,便來到一個隱蔽的房間。

    那間房的房門一開啟,地板上的霧氣便向外涌出,不一會兒,整個樓道就變得像仙境一樣。

    空氣中,還飄著淡淡的薔薇花香。

    鮮于不顏走進那房間,一眼便看到坐在窗前搖椅上的男人。

    竹雲忙上前將男人拉了起來,說:“你不能坐在這麼顯眼的地方,會害了我家主人的!”

    男人失落又無奈地說:“你們白日不許我開窗也就罷了,如今人都睡了還不許看一看夜景嗎?對了,我還沒見過你家主子呢!”

    從側面來看,男人長得比不賴,眉眼深邃,長相偏柔兩分,卻並不顯得女氣。面色也不是天生的蒼白還是什麼,總讓人不住擔心他幾分。

    “喏,這就是我家主子。”竹雲看向鮮于不顏,“便是救了你的人,你可要好好跟我家主子道謝,她一個弱女子,把你帶回家可不容易。”

    男人無奈笑說:“我記得我身上好多的傷,好像都是你家主子拖拽造成的吧?”

    自己當時重傷向在宮牆外徘徊的鮮于不顏求助,哪兒想自己就這麼被拖進宮了。

    而且,身體還遭受了二次重創。

    竹雲聽罷,眼一瞪說:“哦,你還怪起我家主子來了,如果不是我家主子,你早就被巡邏官兵當成垃圾丟亂葬崗了。”

    二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似乎忘記了旁邊的鮮于不顏。

    鮮于不顏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二人。

    “閣主,我這兒有些不懂,你能教教我嗎?”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兒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拉著鮮于不顏的衣裳說。

    鮮于不顏拿起她手中的書,翻看了兩下,淡聲說:“這書現在還不適合你。”

    那小孩明顯有些失落。

    “等你認識了全部星宿,我便教你看這個。”鮮于不顏又說。

    雖說她冷淡得很,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可空靈的聲音卻讓人討厭不起來,似乎是一塊滑涼絲綢,輕輕劃過燥熱的心房。

    “你的聲音很好聽。”男人看著鮮于不顏說。

    鮮于不顏點了點頭,“你的身體如何了?”

    “你這兒仙氣繚繞的,我天天受著滋潤,好得快。這兒已經好了五六成了。”男人笑著說。

    只是看著鮮于不顏如看陌生人一般看著自己,他明顯有異。

    鮮于不顏:“明天一早我會安排人送你出宮。”

    “什,什麼?”男人不可置信地叫著,隨後捂著傷口,面帶苦色地說:“其實我方纔是騙你的。”

    就在這時,方纔走掉的小丫頭又跑了回來。

    “閣主不好了,君長戚帶著人把占星閣包圍起來了。”

    男人面色一緊。

    竹雲緊張地說:“莫不是咱們占星閣裡有了別人的眼線?現在怎麼辦?”

    若是有宮外人在事被別人知道了,搞不好得被君長戚一鍋端。

    而鮮于不顏卻不說話,沒人看得透她。

    她轉身,往一層走去。

    “閣…閣主?!你,你先藏起來,不要讓人發現了。”竹雲對男人說。

    男人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看著鮮于不顏的背影。

    鮮于不顏出了宮門,看見了坐在面前正一派悠閒地喝茶的君長戚。

    “今日牢裡跑了兩個犯人,想必你也知道了?”君長戚站起來說。

    鮮于不顏與之對視,一派從容,淡淡地道:“他們進不了占星閣,就算進了如今也被裏頭的機關碾成肉醬了。”

    “是嗎?可本督仍然有些不放心,若那兩人有幾分功夫呢?”他說著,看了眼高層樓頂。“鮮于你說是不是?”

    鮮于不顏沒有讓開,“今日九千歲是鐵了心要搜我這占星閣了。”

    “顯而易見。”

    “我占星閣都是一些弱女子,若真有壞人,早就告發到陛下那兒去了。”鮮于不顏說著,打掉了君長戚的手。“不牢九千歲費心。”

    話音剛落,一道掌風便向自己襲來。

    鮮于不顏運了氣,白袖一甩將掌風打掃。隨後抬手向君長戚的面門襲去,君長戚側身躲開,用內力輕而易舉地震開了鮮于不顏。

    君長戚面色如常,可鮮于不顏卻已經開始了較為粗,重的喘息。

    “小心了,鮮于,今日本督是爲了你好。日後……”他低聲湊近她,“……若是暴露了,可別怪本督沒提醒你。”

    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邊,讓她起了身雞皮疙瘩。

    鮮于不顏依舊冷冷的,“多謝九千歲關心,君行數載,我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若是人人都有鮮于那麼省心,那本督也不知老得那麼快。罷了,去容機閣吧。”

    君長戚似乎感慨,隨後就帶著一隊人走了。

    這會兒,眾人才鬆了口氣。

    鮮于不顏再回到高層,看到拐角處的男人。

    男人笑吟吟地看著她,看著無害。“方纔多謝你了,我聽說落到那傢伙手裏沒一個能活著的。”

    鮮于不顏略一點頭,算是說不客氣了。

    “我叫淳,你叫什麼?”男人說。

    空氣靜默了幾秒,男人顯得有些失望。

    “顏。”鮮于不顏說。

    說罷,她轉身進了書房。

    書桌上擺了許多酸棗,鮮于不顏想嘗一口,卻還是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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