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大結局
近日,城中已是肅穆一片。外邦的人越來越多的遊蕩在街道上,有甚者甚至動手搶攤販的銀錢。
民不聊生,百姓怨聲載道。
可是這一切聲音,都沒有傳到南榮王宮之中。像是有一張巨大的網,將王宮中的人和外面的人分到了世界兩邊,互不干涉一般。
而今日,南禹安設宴,要在宮中款待兩國使臣。宮外,是五年一度的科舉試。
考場外,一身白衣的少年緩緩而來。他噙著勢在必得的笑,看著旁的那些搖頭晃腦的書生才子,他眼目中多了幾分輕蔑。
明明是同一副書生模樣,可家裏那傢伙就看著順眼極了。
想到此處,他嘴角發出一聲輕笑。
提交了號碼牌,門口守著的侍衛拿過號碼牌,又看了看號碼牌後頭的資料刻章,再看向羅君浮時很是驚詫。
“有什麼問題嗎?”羅君浮挑了挑眉。
“沒有,進去吧。”
那人將號碼牌羅君浮,羅君浮方纔離開幾步,就聽那人低聲嘀咕道:“這年頭真是什麼人都能考試,一身銅臭味也好意思進來。”
羅君浮不怒反笑,沒把這話放在心上。
從今以後,他會站在這些人的頭上,仍由他們仰望。羅君斐也是如此,他合該是感謝自己的。只不過自己把他鎖在房間裡,如今肯定在怨自己呢。
如果今日來的是他,恐怕連門都進不了。
沒人會要一個瘸了腿的人做官,饒是才學上等,身體都是最大的敗筆。
等人員都滿了,考試也就開始了。
羅君浮素來聰慧,有些書他只不過是在羅君斐的書房裏翻過幾回,如此倒是都用上了,另外的再編一些也不是不可。
他如今只不過走一個過場。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眼就到了結束時。羅君浮伸了個懶腰,緩緩來到門口。
不知為何,門口聚集了許多人,對著中心指指點點不知在說什麼。
羅君浮心中閃過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羅君斐。
對方墨發盡散,衣衫凌亂,周身氣息冷得能凍死人。看到羅君浮,他眸中冷意更甚,揮開了兩個押著自己的侍衛,來到羅君浮面前。
“為什麼?”
為什麼要拿走他的號碼牌?
為什麼要把他鎖起來?
為什麼要欺騙他?
羅君浮看著對方發紅的眼眶,感覺像是有一把刀刺在心上。
四周的議論聲越來越大,羅君浮沒有答話,拉著羅君斐登上了馬車。安春看著劍拔弩張的兄弟二人,張了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是爲了你好。”羅君浮笑著說,完全沒有一點悔意,惡劣極了。
“看到那些人的眼神了嗎?在他們眼裏,你就是一個廢物瘸子,我今天來不是更好。”
羅君斐冷笑一聲,“這是我從鄉試一步一步考上來的,我的才華不比那些人差。”
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自己努力得來的。
“是啊,可是那又如何?”羅君浮好笑又輕蔑,“或許從一開始,那群老東西就應該淘汰你。卻是,你才華無限,可是你的身體……他們讓你一步步走到今天,為的不過是看你的笑話罷了。”
他的目光從羅君斐腳上移開,斂了些許笑意,“今日若換做你,連試院大門都進不去。”
事實確是如此,所以剛纔那些侍衛的眼神也有了解釋。
在他們眼裏,羅君斐一直都是個瘸子,可今日來的卻是個正常的,他們不得不放他這個冒牌貨進去。
然而羅君斐卻是不甘心,滿心期望一朝落空,心如死灰,手中攥緊了那顆紅檀佛珠。
羅君浮見他安靜下來了,以為他是想通了,便不再說話。索性閉目沉思,思索接下來該怎麼走。
馬車外,一個軍隊浩浩蕩蕩的經過。中間抬著一個轎攆,四周束著黑紗。
安春看著薄紗被風吹起,裡頭半躺著一個黑衣男子,容貌邪魅詭昳。抬眼間,那迫人壓勢叫人心中發緊。
似是感覺到安春的目光,男子側眼看來,似笑非笑的目光傳來,安春生怕衝撞連忙低下頭去。
真正是謫仙之姿。安春嘀咕道。
看軍隊的服侍,應該是東蒙國的人。
而剛剛轎攆上的那個人,便是左家皇族了。
安春不屑地想,左不過一群野蠻人罷了。
軍隊就那樣浩浩蕩蕩地,將整個南榮王宮包圍,守城的侍衛沒留一個活口。
而不遠地王宮內,歌舞昇平,歡聲笑語,好一派和氣。
左苓知道今日來的是左洵,特意選了一個遠一點的位置,卻沒想到左洵根本沒上桌,如今東蒙來使那片區域根本沒人。
今日是竹雲成親的日子,左苓特地放了對方的假,身邊只有一個鮮于不顏假扮的丫鬟在伺候。
不知為何,左苓心中沒由來的一片心悸。那種本能的恐慌,莫名地冒出來了。
“主子,可是身子不適?”鮮于不顏有些擔心。
近日天象有變,她總是不安心得很。
左苓搖搖頭,低聲說:“你出去打探一下,為什麼左洵今天沒有來。”鮮于不顏應聲而走。
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她難受得緊。
今日不止左洵未到場,蘇祁佑也不在,君長戚也不在。
不安,越來越甚。
或許是場內氣氛太過沉悶,她有些喘不過氣。趁著沒人注意,她偷偷出了會場。只是她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都落進另一個人的眼裏。
“陛下,臣妾有些胸悶,出去透透氣。”花盡好捂著心口,看著頗為難受。
南禹安這會兒左擁右抱,軟玉溫香在懷好不自在,自然不會多注意什麼,抬手就讓人走了。
王后在旁的優雅得體,幾乎不受什麼影響。
左苓來到御湖邊,許是周邊空曠,她緊繃的神經一下就放鬆不少。
“原來你在這裏。”後頭傳來花盡好的聲音,不同以往的輕靈,裡頭多了不少媚意。
“娘娘吉祥。”
左苓皺了皺眉,對方顯然是在跟著自己。不知是何許心意,她不得不打起幾分精神。
“你不必如此提防我?我如今位分在你之上,沒理由和你作對。只不過……”她頓了頓,嫣紅的嘴唇勾了勾,“本宮得不到的東西,你也別想得到。”
左苓知道對方在說什麼,厭惡皺眉,“你真是瘋了。”
花盡好掩唇笑了笑,“你想什麼哪?本宮自然不會殺了他,本宮的意思是……”
“主子!不好啦,冰室的冰不知道被誰給化了,現在冰室正在著火!”
遠處,鮮于不顏急急跑來。
冰室!
將雲!
左苓也顧不得聽花盡好的瘋言瘋語,丟下一句“把她解決掉”,便向冰室跑去。
冰室的冰,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化掉!
待她跑到冰室,已經晚了。一片狼藉,滿地黑灰。見此情景,她終是支撐不住,癱軟在地。
今日外邦來朝,焰雲軍早就被她調開了,只是她不知竟會有人衝着冰室來。
“將雲!將雲,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為什麼,要讓她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呢?
這是為什麼?
鮮于不顏趕來時,正巧看到左苓正在扒拉著已經燒沒黑的木炭堆。
“主子,將雲已經走了,你……你別這樣……”鮮于不顏不知該如何安慰。
“怎麼會?怎麼會呢?他好不容易纔回到我們身邊……為什麼……”
鮮于不顏不懂安慰,只得和左苓一起刨著。說來奇怪,方纔不過下了一點小雨,也沒有大到能撲滅大火的程度,為何一下子這撲天大火就滅了呢?
二人越刨,鮮于不顏就感覺越奇怪。
“主子,你看!”鮮于不顏忽然大叫一聲。左苓尋聲望去,便看到一個黑乎乎的人形的東西。
黑乎乎的似乎只是一層殼,正保護著裡頭的東西,那黑色保護膜破了一塊,露出裡頭的紅色來。
左苓認出了那是一塊布料,必然只有將雲。
她還來不及驚喜,那黑乎乎的人形就動了動,隨後那層黑色便片片裂開。
說來奇怪,裡頭的將雲,一分未傷,就如同睡著了一樣。
“主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鮮于不顏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將雲旁邊還躺著一具屍體,屍體是面朝著將雲的,所以保護將雲的一部分黑膜正好保護了屍體的正面。
左苓也看到了,那屍體……居然是蘇祁佑!
“蘇祁佑!”
“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在這裏?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這樣……”左苓顧不得對方的一面已經被燒成黑碳,將對方抱進懷裏。
明明前幾天還在和他說話,明明前幾天還一起微笑,發誓永遠不離彼此。
卻不想……
“蘇祁佑,你說話呀蘇祁佑,這到底怎麼回事……蘇祁佑……”她止不住顫抖,仍由淚流滿面。
“阿苓,你…你怎麼哭了?”
這次出聲的,是將雲。
這一來二去的變化,驚呆了所有人,左苓抬起蓄滿水的眸子:“將雲?你不是死了嗎?”
“將雲?”將雲也一愣,他看到左苓懷中抱著的人,忽而驚喜地道:“我回來啦!我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啦!鮮于子淳那傢伙果然沒騙我!只要殺死現在所附身的身體,就能回到原來的身體裡,他果然沒騙我!”
他高興地環視自己的身體,忽視了左苓。“阿苓,你放心,我沒死,從今以後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
他想要去握住左苓,卻不想被左苓躲開。
“你是什麼意思?什麼殺死附身的身體?什麼原來的身體?”
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
將雲還沒說話,下一秒就看見一道鐵鏈飛來,將左苓往後一拖,拖到鐵鏈主人腳邊。
眾人愣住了,將雲臉色煞白。
左苓先是聞到一股子血腥味道,而後便聽到一聲細微的鈴鐺聲。
耳畔傳來如惑似媚的低沉男聲:“皇姐,咱們真是有緣分,又見面了。”
左苓不自覺一顫,本能地瑟縮了一下。
左韞見此,不由得笑了笑,他看向臉色煞白地將雲,複道:“皇姐不是想知道將雲在說什麼嗎?孤給你翻譯翻譯,當初將雲魂魄離體,附身於被自己兄長秘密的蘇祁佑身上,他貪慕你已久,所以便用蘇祁佑的身份留在你身邊。”
“左韞,你住口!”
“難道孤說的不是事實嗎?”
“……”
“只是他真的太貪心了,這點真是讓人難過。”左韞蹲下身,愛憐地撫過左苓的臉頰,“他既想要你的愛,又想要你的愧疚,所以他又殺掉了蘇祁佑這具身體,再次回到將雲這個身體裡去,只是他沒想到,皇姐居然來早了。”
左韞頗為可惜地說,目光不無痴戀地看著左苓。
許多年未見,她果真是如夢裏一般成熟許多。
左苓聽罷,看向將雲,“他說的,是真的嗎?你一直……在騙我?”
“我……是。”
“把我當成傻子,很有趣是嗎?”
“不,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只是,只是我配不上你……所以才騙你,難道你更愛那個身份高貴的蘇祁佑?我將云爲你犧牲了一條命,我配得上你了,我把這條命都給你了!我可以爲了你去死,我配得上你的!”將雲看著左苓,幾乎是失控地喊出來。
對,他是配的上她的。
他為她死,可以把命都給她,左苓沒有理由不愛自己。
只是左苓的目光卻一寸寸地冷了下來,如幾年前那樣,不帶一點感情:“你……是一個可恥的騙子。是,我感謝你,謝謝你爲了救我,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他變成蘇祁佑,一步步騙她,它可以理解。
如今,他又要變成將雲,一邊說著愛她,卻想用愧疚之名捆綁著她。
太噁心了。
一瞬間,所有愛意煙消雲散。
左韞將左苓地頭挑過,面向自己,“你看吧?我說過的,這世上便只有我是愛你,不會騙你的。父皇母后他們把你撿來,給你換了臉,換了記憶,把你不男不女的養大,若不是我殺了他們,你的身體也要被另一個靈魂替代了。只是我沒想到,你竟如此地招蒼蠅。”
他說著,撫去左苓默然垂下的淚。
“這世上還有我為你生,為你死,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他吻住她的指尖,“當初魂斷崖下,若不是心裏有你,我早就死了。你不也看到左洵的眼神了,他還以為能殺得了我呢。”
“皇姐,別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疼了。”
左苓聽著他一下一下地哄著自己,腦海裏那些她一直努力想忘卻的東西,轟然破土。很久沒有悸動的心,慢慢跳動起來。
那些情感,她無法掩藏。
他們明面上是敵人,背地裏卻不是如此。
“在外逛了一圈,皇姐也該累了。既然皇姐不喜歡黑暗的高塔,那還是回到宮中吧,我親手打造了一個牢籠,你會喜歡的。”
“不……”
“皇姐……”左韞露出祈求地眼神。
“你有皇后,你有妃子……”
“那是氣你的,來時我已將她們全部杖殺了。皇姐,會高塔,還是我的身邊?”
左苓抬眸,語氣裏帶著委屈:“不許,再把我丟在角落。”
寧顯塔的日子有多難熬,只有她知道。
“想見你,每天都見你。”
左韞聞言,好看的狐狸眼睛彎了彎,“好。”
他抱起左苓,給了身邊侍衛一個眼神,隨後離去。
左苓安靜地窩在左韞懷裏,身後傳來將雲的慘叫聲。
他們不是兄妹。
沒有人愛她。
不,還是有的。
如今這段見不得光的關係,終於可以名正言順了。
將雲看著身下一片血紅,疼痛席捲,好半天他才絕望地叫出聲:“啊啊啊啊啊啊!我太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