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詭計
“翼聆。快把本宮解開。”路子彥怒道。
翼聆領命,快刀斬麻,沒兩下就把路子彥解放了。
“殿下,您怎麼樣了?有沒有傷著?姐姐怎麼能這般胡鬧了,子姝看著都替殿下心疼。”楊子姝見路子彥冷落自己,又忙上前貼著哭道。
有此溫潤軟語,路子彥心頭的火氣方纔平息不少。他攬過楊子姝,故意提聲道:“還是子姝你懂事,走,咱們別理這個瘋婦。”
然而走了幾步,那頂帳子還是毫無動靜。彷彿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一樣,他心頭有些不爽。不由得,他加快腳步,把楊子姝甩在了後面。
楊子姝只得狠狠地看了言鈴顏的營帳一眼,快步跟上路子彥。
任何時候,男人是少不得解語花的。
翼聆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在言鈴顏帳前行了個禮。“娘娘。”
“進來吧。”言鈴顏的聲音傳來。
翼聆走了進去,只見言鈴顏正打掃著。沒幾下,屋內又變得整潔。
“翼聆侍衛有事?”她問,到紅袖床邊檢視情況。
翼聆想了想,此時不敢問方纔路子彥的情況。而後忽然想起什麼,就道:“娘娘,昨夜你可是…出過營帳,去過後山懸崖。”
言鈴顏整理鋪被的手頓了頓,而後冷笑一聲:“怎麼,找著姦夫了嗎?”
“屬下不敢。”翼聆忙跪下。
言鈴顏倒是眉頭一皺,“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起來。”
這話,還是邁克羅教她的呢。
“這……”翼聆被這話說得愣了,還從未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他只知道,是主子,就要下跪。
“起來。”言鈴顏又道,語氣仍是輕飄飄地,卻沒有溫度。
翼聆莫名心中微恙,而後起身。“多謝娘娘。”
“找著姦夫了?”言鈴顏又問。
翼聆一聽,又要跪下,膝蓋忽然刺痛,又給彈了回去。
這次言鈴顏只是看著床上的紅袖,沒有說話。
“沒有。”翼聆道。然而,總感覺自己是對不起她的,畢竟自己當時心裏也是不好受的。“娘娘,屬下有罪。”
“何罪之有,你不過是盡職罷了。”言鈴顏淡淡地開口,紅袖的手卻動了動,眉目輕皺。
翼聆啞口,他多想說其實自己不是那個意思。
可是那個意思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娘娘,明日天汜便要再和吾軍開戰。到時血腥味重,殿下擔心娘娘,娘娘還是……”躲遠些。他不想她看到這些。
言鈴顏明白他的意思,可那血腥味她還會怕嗎?她可是在血裡打著滾長大的啊。
她輕笑:“到底是殿下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這……自然是殿下的意思。”翼聆咬咬牙。
“唔…你先下去吧,本宮想靜靜。”言鈴顏揉揉腦袋,有些餘疼。
“是。”
“等等。”沒走幾步,又被言鈴顏叫住。
翼聆回身,“娘娘可還有什麼吩咐?”
“昨夜……是誰打的本宮?”言鈴顏笑著問,翼聆分明感到後背一涼。
“是楊側妃,楊小妹。”
“很好,你可以下去了。”言鈴顏揮退他。
翼聆走後,言鈴顏嘆了口氣。
“小姐為什麼要嘆氣?”床上的紅袖忽然出聲。
言鈴顏看著她無神的眼睛,認真地問她: “紅袖,在這家國之中,你可有要守護的人?”
“有,還有很多呢。有小姐,有老爺,有太子爺,有廚娘張媽媽,王媽媽,守門的阿規哥哥,小白哥哥,還有白公子呢,整個王府,整個相府,當然,還有那個龍飛公子,紅袖都想守護呢。”說著,紅袖痴痴地笑了起來。
她口中的那些人,言鈴顏大都沒有記憶。不過白公子,她卻是有些模糊的記憶。他叫言鈴白,是言玲府上二公子,如今也十八歲了。不過在那府上,也便他和言鈴顏關係不錯。
有些遺憾的是,他同言鈴顏一樣,有先天心疾。當初言鈴顏出嫁時,他未送她。
因為嫁給路子彥,言鈴白是首先不同意的一個。得不到他的祝福,恐怕也是言鈴顏此生遺憾。
言鈴顏苦笑一聲,“他們何須你守護?”
“因為他們,都是最愛我們的人啊。”紅袖道。
是嗎?
“紅袖,若這次咱們敗了……”言鈴顏繼續道。
話沒說完,紅袖就打斷她:“纔不會呢,有殿下在,水麟纔不會敗呢,有太子爺在呢!”
言鈴顏輕嘲:“盲目自信。”
她並不是不相信歷史,她是不相信路子彥。他不適合,也不是這塊料子。
聽說他爲了儲君之位,自請討伐天汜。這原本是大將軍宇文飛斛的事,宇文飛斛雖不及蕭黎淵,可也為水麟立下不少戰功,卻因為此次出陣,被立功心切的路子彥困在京中。言鈴顏記得,前世天汜勝利,不僅有蕭黎淵和龍飛的軍策功戰,還有叛臣宇文飛斛的功勞呢。宇文飛斛本就不是水麟國的人,自然算不上叛國。
不過就因為娶了個水麟國的老婆,便被歷史安了個叛國通敵的念頭,著實是委屈了。
至於宇文飛斛最後的結局,一邊是被如今的妻家拋棄,被水麟國人恥罵,另一邊是拜封天汜朝安永大將軍,同列龍飛之位。
宇文飛斛這人是個猛將,若能為她所用……
“小姐說的什麼?”紅袖問。她的小姐,變化越發地大了。
“沒什麼。”言鈴顏並未說出心中所想。
昏迷多日,紅袖已經可以下床走路了。下午時分,趁著心情不錯,言鈴顏帶紅袖出門走了走。
再回到營帳時,那時歌舞昇平。
言鈴顏不用猜,便知道那又是路子彥和楊子姝姐妹搞的么蛾子。這種場面,她不想參與。
“娘娘,殿下請您過去。”路子彥望見她,怕她離開便讓翼聆來喚。
言鈴顏看著坐在主坐上的路子彥,以及他身邊環繞著的楊子姝姐妹。二人看她的眼神略微得意,彷彿在告訴她,路子彥身邊已經沒她的位置了。
“本宮身子不爽,就不過去了。”言鈴顏想也沒想便道,不顧紅袖那因為驚喜而抓得死緊的手。
這種邀請,從前她盼了許久,等了整整三年,把自己從待嫁佳人盼成新嫁婦,最後成了一個老姑娘。這其中,有何意義?
從前的言鈴顏,死在無知裡。
可悲,可憐,可笑。
“可是娘娘……”翼聆下意識地想要攔住她。
言鈴顏有一瞬間本能的躲避,眼神冰冷:“別碰我!”
“屬下逾越,還望娘娘恕罪!”翼聆連忙跪下道。
言鈴顏不顧他,留下一句“你愛跪便跪著吧。”便離開,其間也不再看路子彥等人一眼。
坐上的路子彥氣得不輕,望著言鈴顏的背影深邃了幾分。
“這女人…大不同從前了。”他道。
“殿下莫氣,姐姐只是在賭氣罷了,女兒家哄哄就好。”楊小妹扶上路子彥的胸口,略有挑逗。
路子彥厭煩地推開她,微怒道:“本宮昨夜那般寵她護她哄她,她有什麼好賭氣的?”
聽路子彥如此說,楊家姐妹二人倒是統一地皺起眉頭。
楊子姝峨眉微蹙,語意歉疚:“可能是不喜臣妾和小妹在殿下身旁侍候吧,畢竟姐姐那般愛著殿下,臣妾和小妹……”
“哼,堂堂太子妃若是那點肚量都沒有,那本宮還要她做甚?別提她,她來了到壞了本宮的興致,來子姝小妹,咱們繼續喝酒!明日,也願咱們攻敗他天汜,打他個落花流水!哈哈哈……”路子彥說著,顯然微醉。可眉目間,卻依然有諸多不甘。
言鈴顏應是高興地向他走來的,應是向他走來的纔是。
沒了從前那個言鈴顏的愛慕和痴纏,他總覺得心裏空蕩蕩的。
想至此,他不覺多喝了幾杯。
底下計程車兵個個喝得東倒西歪,沒了氣勢。
“若天汜軍兵能被你這群酒肉之徒打敗,恐怕太陽得打西邊出來了。”
躲在暗處的龍飛只是不屑輕笑一聲,而後朝另一個方向飛去。
他查詢了言鈴顏的所有資料,知道路子彥並不愛言鈴顏的,他覺得心疼。今夜又看到言鈴顏對路子彥那態度,他心疼之間,又多了欣慰,果然,言鈴顏沒有朝他所想的最壞的方向發展。
他挺開心的。
“淵,為何今夜突然要來找她?”龍飛悠閒地推著蕭黎淵,完全沒有入敵方帳營的那種緊張感。
“自然,是有事。”蕭黎淵只答此,並未說為何。
龍飛摸了摸鼻頭,問:“那我可有事問你。”
蕭黎淵看著前方,沒有說話。
“你……”
“別說話。”蕭黎淵阻止他,而後示意以最快地速度向言鈴顏的營帳走去。
楊小妹接到楊子姝的訊號,以酒盞打溼衣裙為由,慢慢退場。
而言鈴顏,再進到自己的營帳便感覺不對。
空氣中飄蕩著一股甜蜜芬芳地香氣,沒幾下便讓她腦袋昏沉。
她運氣將吸進的藥勁逼出,又刻意閉了氣。黑夜裏視力極好的她,自然看到了躲在角落裏的人。
“小姐,怎麼回事,奴婢身子好熱啊,好難受……”紅袖輕喘著,身子綿軟無力地向言鈴顏靠上來。
“怎麼會這樣……”言鈴顏將計就計,也軟軟倒下。
那人見此,拖著殘廢地半個身子從陰影裡走出。月光下,他正是之前追殺言鈴顏的領頭。
從言鈴顏落下懸崖之後,他的左手很快便失去知覺,如今已是半個身子殘廢。
如今他又接到命令,再次接近這個女人,他體內的恨意化為躁動。
“呵呵,雖然不明白言鈴顏你為什麼還能從崖底生還,不過今日落入我楊三手裏,你今生恐怕是廢了,嘿嘿……”他說著,手已經向言鈴顏伸去。
卻不想,言鈴顏忽然睜開眸子,寒眸冷光把那楊三給嚇了一跳。
楊三罵了句粗話,道:“該死的小娘們,把老子給嚇了一跳。不過睜眼了也好,昏迷了恐怕也享受不到那銷魂滋味了,呵……”
言鈴顏妖嬈一笑:“半邊身子死了的感覺如何?”
“你…你……你你你…你沒中毒?”
“區區小合歡,怎能奈何於我?不過你,蹲了這麼久,那小合歡怕是已經深入骨髓了吧?”言鈴顏半躺著,說不出的優雅。
不用言鈴顏說,楊三自己也知道。不過他如今卻是後悔,自己爲了增添興致特地沒有閉氣,卻不想,此刻卻有不祥之感。
“你不要說話,安靜地做個木頭人便好。”言鈴顏噓了一聲。
“環秋……”話未說完,楊三便直挺挺地躺下,除了眼睛,全身沒一處會動的。不過眼睛所看的方向,卻讓人懷疑。
隨後,言鈴顏斂起笑意。“出來。”
“顏…你怎麼知道我們來了?”隨著聲響,龍飛推著蕭黎淵走了進來。
“呵,把紅袖先帶出去。”言鈴顏道。
龍飛看了蕭黎淵一眼,又看了看言鈴顏,無奈地抱起紅袖。
而後言鈴顏又道:“你們,也出去。”
龍飛同蕭黎淵也不問為何,便照著她說的走了出去。
隨後,兩道腳步聲傳至言鈴顏耳中。
“娘娘,怎麼沒有聲音,楊三是不是失手了……”
“不可能,再聽聽看。”是楊小妹的聲音。
隨後,一道道羞紅人面的嬌吟啼喔傳出,在冰冷大漠裡,平添春色。
楊小妹認出那是言鈴顏的聲音,便得意一笑。她道:“回去,按吩咐做,本宮在這兒守著。”
環雪得令,紅著一張臉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言鈴顏啊言鈴顏,讓你猖狂,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楊小妹剛得意不久,忽然肩胛一痛,接著便失去意識。
帳內的嬌吟也隨之停止,楊小妹被拖了進去。
言鈴顏再見到龍飛和蕭黎淵時,氣氛便顯得怪怪的。
前者臉紅得不成樣子,只是強撐著正經看著她。而後者卻一臉淡漠,根本不受什麼影響。
蕭黎淵指指樹下睡著了的紅袖,“毒已經解了。”
“多謝。”言鈴顏鬆了口氣。
“不必。”
而後,三人再次陷入沉默。
哎,思想迂腐地古人啊。言鈴顏心裏默嘆道。
“咳,咳咳,言玲…顏,剛剛……”龍飛結結巴巴地,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言鈴顏輕看了他一眼,略挑一笑:“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眼底,笑意並無。
“不知王爺同將軍半夜到訪,有何吩咐?”言鈴顏直擊主題,沒時間跟人家打哈哈。
蕭黎淵示意躲在暗處的人出來,而後對她說:“這幾人是本王精挑細選出來的,素娘是百銀谷的弟子,醫術比這兒的好很多。後邊幾位,是負責保護你的。甲乙丙丁,日後隨你處置。”
“…多謝。”言鈴顏倒不客氣,如今戰事緊急,要培養自己的傭兵心腹已經來不及了,所以倒也省了心力。
隨後,蕭黎淵便同龍飛一起離開。
估摸著時間,言鈴顏提起睡死過去的紅袖,上了樹。
沒一會兒,底下便開始吵吵嚷嚷。男人憤怒到極致的吼聲,在言鈴顏聽來到底諷刺。
要吃醋生氣什麼的,怎麼說也淪不上路子彥這個男人。男人啊,果然是愚蠢又自私薄情的動物。
你看,都提著劍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