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清醒
不知睡了多久,洛君鸞隱隱聽到耳邊有說話的聲音。只是意識未清,聽得不大清楚。
有一紫一白兩個身影在燭光下晃盪,冷風吹進,讓她以為是黑白無常來找她,要把她帶回地府。
難道,這幾天的事只是一場夢嗎?
她忽地蒙上被子,也許這樣,黑白無常就找不到她了。可現在,被子以外的聲音她聽的一清二楚。
“她怎麼樣了?”
“不大好,缺了幾味藥引。”
“是什麼?”
“護心草,龍膽花,還有天山上第一株迎接朝陽的雪蓮花。”
“龍膽花也可入藥?”
“小姬,你在懷疑老夫?”白酒有些不悅,不過這種事十有八九,也習以為常。
“本督可沒說什麼。”姬千洛沉吟半響,你先出去吧,藥去府中拿便可。”
接著,洛君鸞便聽到開門關門的吱呀聲。
正當她鬆了一口氣,頭頂忽地想起一個冷魅的聲音。
“你還要躲多久?”
洛君鸞探出頭,對著坐在床邊上的姬千洛有些茫然,一時半刻想不起是誰來,只覺得他身上的氣息讓她害怕,讓她冷。
“你……你是誰?”她兩隻眼睛滴溜溜地轉,似乎在想要如何離開。
姬千洛看著她,慢慢將自身氣息收斂一些。
“不記得了?”
洛君鸞想了想,頭便有些疼,於是她搖了搖頭。
見如此,姬千洛輕笑一聲,不帶洛君鸞深想,便將她從被子里拉出來,放在自己懷裏。
姬千洛握著的小手一陣冰涼,不適讓姬千洛皺起眉頭。一開始洛君鸞還在不安分地亂動,她實在不明白,這陌生男子想要做什麼。
漸漸地,溫度自姬千洛傳到洛君鸞身上,暖暖的,讓她滿是冷汗的身體溫暖不少。洛君鸞這纔想起,她剛纔好像做了一個噩夢。
一個男子,一個女子,黃袍加身,鳳冠做飾。猖狂地笑著,然後把她推入燃燒地熊熊火焰之中。
她聽到他們說,“洛君鸞,去見閻王吧!”
驀地,洛君鸞原本混沌的眸子在一瞬間恢復冷然,身子微微顫抖。
見她恢復,姬千洛將她放回床上,將一旁的濃稠黑苦的液體遞給她。
洛君鸞聞聞那味道,搖了搖頭。
那麼苦的東西,怎麼可能喝得進去?洛君鸞自小,便最怕這些東西,每次都要嬤嬤用蜜餞哄著才肯碰那麼一點兒。
可如今,要獨自面對這苦澀,該如何是好?
“方纔做噩夢了吧?”姬千洛問,雙眼掃了洛君鸞一眼,便轉向他處。
不錯,該有的都有了,比同齡的女子倒是長的不錯。
“千歲何時來的?”
“剛剛。”
“嗯……”
一時寂靜。
姬千洛正思索明天的事,也想洛君鸞喝完藥以後再回去,不然等他走了,她卻偷偷倒了,那可是白耽誤功夫。
然而洛君鸞不知姬千洛所想,那碗藥水抬了抬,又放下,最終一閉眼,送去腸肚。
那苦澀地味道令人作嘔,洛君鸞咳嗽了幾聲,嗆得眼淚直流。
這苦比起前世,算得了什麼?她在想。
見她喝了藥,姬千洛也是鬆了口氣,不然他那些庫存可就都白白浪費了。
“洛君鸞,本督有些餓了。”姬千洛說著,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只怕叫出聲來。
這幾日皇帝總愛折騰,時時要將姬千洛留到半夜,歡愉之事,飲食之事,如此之類的瑣碎,總是讓姬千洛親自監督,只怕除了這姬千洛,他再信不過他人。
然而洛君鸞聽後,卻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人來這兒,就是爲了看她喝藥以及討一碗吃食?
就今日的接觸,洛君鸞實在是摸不準姬千洛到底在想些什麼,想一出便是一出,毫無章法規矩可言。不過,與傳聞中那人,有些偏差。
可就算如此,他身上那股夾雜著冷梅幽香的冷冽肅殺之氣,始終不減半分,眼角的笑意也未直達眼底,始終是一深不可測的深潭,隨時可以波濤洶涌,肆虐得讓人窒息。
姬千洛看洛君鸞低著頭不說話,頓覺得可愛,平常女子見了他,只怕早就嚇暈過去了吧?他臭名在外,嗜血狠辣,只怕一經他的氣息,應是連腿都會軟了的。可她呢,縱使怕極了卻也是強做鎮定,小小人兒,一副小婦人兒的模樣。
“洛君鸞?魔怔了。”他道笑了一聲。
洛君鸞回神,又實在不敢反駁,只道:“千歲稍等,我去做。”
“你的丫頭呢?”
洛君鸞很想翻個白眼,若是被別人知道她房裏半夜有個男子,這男子還是大奸臣姬千洛,那她可不只是臭名聲那麼簡單了。
“她已經睡下了,再說若是被外人知曉,於千歲於我並非一件好事。”她翻身下床,披了件外衫,點了只蠟燭。
於此,姬千洛也不說什麼,只是看著洛君鸞,想從她身上看出些什麼來,她是什麼造的,性子也忒冷了些。
“主子,宮中傳話,皇帝現在不大好,請你去看看。”
一個影子突地出現在門外,粗布藍衫,額頭上還貼這細密的汗珠。
姬千洛不悅,真是會挑時候,如今折騰得愈發厲害,只怕時日不多了。
如今皇帝的身體愈發不如從前,雖是夜夜笙歌,荒淫孟浪,可也只是表面,只怕哪日一離了極樂丹,就離死不遠了。
如此,姬千洛才掩下眼底冰冷,又恢復以往的冷冽,沒有方纔那一稍的玩笑與平淡。
“走吧。”他到門外,對式乞說道。
洛君鸞這才鬆了口氣,繃緊的身子也是放鬆許多。
“洛君鸞,這個你帶著。”姬千洛說著,從腰側摘下一個玉墜子。於此,姬千洛突然升起一抹笑,“時刻帶著,不離身,有時候用處可比你這個身份厲害。也算是我們盟友地見證,不如說是私相授受如何?呵……”
“九千歲!”洛君鸞輕叫了一聲,心中升起一股子燥熱,她關上門。“臣女便不送了。”
只聽門外的姬千洛得逞似的笑聲隱了隱,然後便沒了聲息。
真是個瘟神。
洛君鸞想著,大口呼吸幾次,纔將胸口那一股燥熱給壓下去。
她摩擦這手上那帶著涼意的玉墜,與以及那一塊略同。拿起來一看,卻是嚇了一跳。
這不就是她給姬千洛的那一塊嗎?
誰知細看之後,才知另有一味。
洛君鸞的玉墜,瓶角上刻的是“洛”字,是她的姓氏。然而這塊,刻的卻是“姬”字。都是簪花小楷,似乎出自同一人之手。
莫不是……
想到此處,洛君鸞頓時覺得手中的玉墜是個燙手山芋。丟也不是,留也不是,若是不將她那塊要回來,那就真的成了私相授受了。
洛君鸞手上那塊,是她於庫房中找到的。似乎是留了多年,她一見便喜得不得了,兀自戴上了。可誰知,竟還有另一半……
“也許是巧合而已。”她安慰自己。
安慰過後,她似乎想到了更有趣的事,稍稍裝扮之後,便從後門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她纔回來,一進門,方纔覺得鬆了口氣。
第二日,洛君鸞早早地便起了。自從白酒來了之後,她頭痛的情況減少不少,只是沒到半夜,會忽的忘記所有人。
不過白酒把了脈之後,聽得洛君鸞如此一說,也只是道:“丫頭你就放心吧,這是正常現象,過不了幾日,這症狀就沒了。只要別太動氣,會好得更快些。”
洛君鸞思索片刻,也只是淺淺地點了點頭。
白酒看她雖是點頭,心中地憂心卻沒散去多少。就從昨天的事看來,要洛君鸞動氣的事還多著呢。若是她,早就將那洛雪蓉與阿坤毒死了,何必做戲?
“丫頭,有一事我不知當不當講。”
“何事?”
“昨日,你做的……實在是太仁慈了。那樣的毒女子,應該一把毒藥毒死了纔是,為何還留著?”
“不,如此看來,是白先生仁慈多些。我不過是想留著慢慢折磨罷了,死的太痛快,便不精彩了。”洛君鸞說著,唇邊勾起那白酒都有些熟悉的殘忍笑容。
這,這是姬千洛附體了麼?
“小小女兒家,盡是毒心思!”
洛君鸞笑吟吟地,“多謝。”
洛君鸞像想到什麼,對白酒道:“白先生,你看我丫頭的臉,可有的治?”
“自然是有的,幾張藥貼的事,丫頭,那東西很貴的。”他偷偷在心中拿出小算盤,噼裡啪啦算個不停。
聽白酒這麼一說,洛君鸞也是料到的,她狐狸般地笑道:“我會去找九千歲商議藥錢的事,你且治著。”
“好,好吧……”
白酒心中流淚,嘆了口氣轉身轉身告辭。這姬千洛會給錢纔有鬼勒!
待白酒走後,洛君鸞才收起笑容。她招來書棋,問道:“可記得昨日與兒妹妹打架的那丫頭?”
書棋想了想,“記得,是廚房新來的粗使丫頭桂兒。”
“去把她叫來,我有話問她。”
“是。”
一會兒,書棋領著桂兒來到洛君鸞面前。
“大小姐安好。”
桂兒臉上還有些腫脹,清秀的圓圓臉有些變形了。
“昨日,多謝你幫我說話,若是沒有你,我興許要真遭了算計。”洛君鸞說著,拿出一串銅錢放到桂兒手上。
桂兒見到那錢並未欣喜多少,只是面色有些難看,“多謝大小姐,奴婢只是見不得二小姐如此誣陷大小姐,打抱不平罷了。”
對於桂兒的表現,洛君鸞有些不解,和她想的不大一樣。
一低頭,她纔看到桂兒袖子下裸露的面板上的傷口,眸色一冷。
“書棋,從今日起桂兒便不用在廚房做事了,調到我院子裡來做二等丫鬟,也好輔助你,我瞧著是個不錯的。”
書棋彼時也看見桂兒手上的傷痕,也跟著點了點頭。她對那桂兒道:“還不謝謝大小姐?”
桂兒也是愣怔,她沒有聽錯吧?到大小姐的院子裡做事,是她一輩子都不敢想的事啊!而且一做就是二等丫鬟!
“好了,扶她起來吧。”
“多,多謝大小姐,多謝大小姐,奴婢,奴婢一定好好侍候大小姐!”桂兒激動地道,雖然扯痛了身上的傷口,卻也無所謂似的。
書棋扶起她,忽然對洛君鸞說:“小姐,這院子裡的丫頭都是書字取名,不如小姐為桂兒重新擇名?”
桂兒一聽,有些楞楞的,弱弱地開口:“不會叫書櫃吧?”
“噗嗤!”洛君鸞險些噴茶,卻還是忍住笑
“真是個有趣的丫頭,從今以後,你的名字便是書曲了,如何?
桂兒一聽,滿心歡喜地連聲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