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真是個傻姑娘
待談完事,南禹民才發現那對新侶的離開。一想到二人成雙成對,那女人像是挑釁似地笑得歡暢,他就忍不住想要拆散他們。
只是此事他也不敢妄動,他還要等著請示南禹安,未免出什麼紕漏,讓左苓一個不喜就收回前來助勢的焰雲軍。
他甚至都沒想到,焰雲軍的替主還是左家人,而焰雲軍還是聽從左苓這麼女人的命令。明明出了那樣的事,那群傢伙還能這樣聽從一個女子的命令,著實令他詫異。
不過左苓這女人,卻是和普通女子有所不同。
連逃婚這種事都能做得出來,全世界恐怕也就只有她了。明明有更多的選擇,可對方偏偏選擇了最難看的一種。
南禹民所後悔的是,在左苓流放寧顯塔的時候自己沒有能殺掉她。還讓她好好地活著,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自己,她真是該死。
一想到自己所有醜態都被左苓看見,他便恨得牙癢癢,頭痛欲裂,下一秒一個重拳就重重落在桌子上。
旁邊的洛坤遞來一眼,問:“王爺是在為談判的事煩心?”
南禹民一愣,便點點頭。
“孟轅他老子也是在左苓手下待過的,的確也學了左苓那麼一手。待幾萬人進水泠,他是不是瘋了?”說到這個,他就恨得牙齒痛。
孟轅也就算了,北臨那位居然也跟著當跟風草。對方不是傻子,肯定能看透左苓的那點小伎倆。左苓也當真是蠢透了,被關五年還不長記性。
洛坤沉吟片刻,又問:“大批軍隊若進入水泠,肯定會給百姓造成恐慌。可是又有什麼辦法……”
“……有什麼辦法讓他們乖乖走進水泠?”南禹民頭痛地揉著額頭,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辦法。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有頭痛的毛病了?南禹民的腦海裏忽然蹦出這個想法。下意識地,他摸到臉上那個黑色圖騰文字,和肌膚融為一體,卻帶著淡淡地硬質。
自從他進入了那個神祠,碰了鮮于濉開始,臉上就開始出現這個東西。就像是標記一樣,就像是在說他屬於某一個人一樣。
想到這裏,南禹民的頭便越發疼了。
鮮于濉是上天給他的恩賜,又怎麼會害他呢?
他如此想著,推倒了腦袋裏某些荒唐的想法。
“這件事,果然還得看蘇閣主和左苓的呢。”洛坤忽然如此說,他看了眼南禹民的反應。
對方果然如所料那般,面色忽然鐵青起來,“蘇祁佑還有些用處,可左苓一個女人能幫上忙?一天天就知道感情用事,讓她來豈不壞了大事?”
為什麼,連洛坤也被左苓那個女人收買了?
他奇怪地看了洛坤一眼,後者似是沒有察覺,“是屬下考慮不周。”
的確沒有任何疑點,可越是這樣,他的心裏就越不安。誰又知道洛坤的記憶恢復了多少呢?對方現在,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待在自己身邊呢?
感激嗎?
他絕對不信,殺父之仇,滅族之恨不共戴天,洛坤肯定不止一次在腦海裏設想過如何殺掉自己了吧。
對的,就是這樣。有個聲音在腦海裏附和。
南禹民沉吟片刻,再抬頭時面上帶著異樣的色彩,“洛坤,你忠於本王嗎?”
洛坤點點頭,“屬下的命是王爺救的,洛坤自然忠於王爺。”因為低著頭,沒人看到他眼裏的陰冷。
有那麼一刻,他的確想這麼斬下南禹民的頭顱,可是殺掉南禹民還有一個南禹安和南悅白呢,對了,還有那個太后,因為一個南禹民而馬上暴露自己,太不值了。
“一輩子,無論出了什麼事都忠於本王?”南禹民似乎意有所指。
洛坤皺了皺眉,“在有限的生命裡,屬下一定忠於王爺,忠於南榮。”
他曾經,也將這話對另一個人說過。對方也曾是想心懷天下的太子,渴望著造福一方人民。
可是卻因為眼前這個人而早早離開了這個世界,而自己變成了敵人的狗,被矇騙著恥活了幾十年。
太子殿下,您一定我很失望吧?
臣,一定手刃仇敵,為您報仇雪恨。他心中如此想道。
臺上,南禹民點了點頭,抿著的唇勾了勾,他拍拍手,發出兩聲清脆的掌聲。接著,一個帶著斗篷的女孩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二人面前。
此人不是別人,而是一直跟著他們的鮮于楹。她受鮮于不顏的命令,讓她聽從南禹民的安排,為洛坤解開剩下的記憶。
不需要紅檀佛珠,就可以替一個人解開復雜的封憶術,不用紅檀佛珠,一顆解藥就可以救她的姐姐,這比買賣很划算。
對上洛坤有些錯愕地眼,南禹民露出久違地一抹笑,“本王知道,沒有記憶是痛苦的。可是洛坤,本王給了你第二次生命,養育了你數十年。這麼多年的相處和付出,在本王心裏你早就是本王的弟弟了。希望你,不要記恨本王。”
人都有各自的立場,他倒是更希望,洛坤能做個人,不要記恨他。
那邊,洛坤抿緊了唇,不知在想什麼。南禹民只當他是預設,便朝鮮于楹點點頭。
鮮于楹笑了笑,好戲開始了。
“洛鶴軒,你會一輩子忠於本太子,忠於南榮,對不對?”
“我洛鶴軒發誓,在有限的生命裡,一定忠於太子殿下,忠於南榮。”
這是他最近常憶到的畫面,那時,韶華正好的少年兒郎,滿心的抱負與欣賞,皆被陽光刻進腦海裏。那真是,最美好不過的片段了。
君長戚透過玉棋看著陽光,使得陽光不再刺眼,彷彿被囚禁於一方圓潤之中。他勾了勾薄唇,將玉棋收進手心。
他來到藥床前,看著面前被帶著苦澀藥味的霧氣環繞著的竹雲,對方臉色慘白,血色盡失。
“你們,都要對我心懷愧疚。”唇角向下彎了彎,笑意變了味道,他親吻著面前女人的臉頰,呢喃著:“沒有人可以離開我的。”
被你們所虧欠著的我,怎麼可以容忍離開這種事?
這時,一個人影忽然出現在他周邊。
隨著淡雅的白茶氣息,那人坐在床邊,笑眸裡多了些冷意:“你想對我的未婚妻做什麼?”
“這句話該本督問你。”君長戚一派優雅地起身,絲毫沒有被抓包的那種難堪。劍眉微皺,周身氣息冷得幾乎能凍殺一個人。
不料鮮于子淳卻根本不受影響似地,“我記得你從前,都是自稱本太子啊,看來如今是坐慣了閹人了,竟擺起閹人的譜來了。”
一字一句,像是要把人地心扎透一般。
君長戚:“是啊,做慣了閒人,哪裏還能想起那沉重的地位?”
鮮于子淳只是低笑,假裝看不見對方的臉色。他也不管有沒有君長戚這號人物在場,牽起竹雲的手位她檢視傷勢。
幸運的是因為救助及時,毒液不再擴散。不幸的是,只怕要留疤。
“若是留疤了她肯定很難過。”鮮于子淳略為難過地說,仔細地用袖子將對方的傷口給遮住。這時,他纔想起君長戚這號人物似地,看向君長戚:“千歲大人,原來你還在啊。”
君長戚的眼眸眯了眯,語氣微涼:“你最好,注意你的手。”
若是鮮于子淳再碰那麼一下,他肯定控制不住自己會親手剁了對方。
“他是我的未婚妻,怎麼?我還碰不得麼?”鮮于子淳起身,對上門口進來的鮮于不顏。
鮮于不顏像是看不見二人周身的冷氣一般,泰然自若地道:“請二位出去吧,竹雲該換藥了。”
她端著托盤走到二人中間,“請。”
“好生照顧她,我會再送藥過來的。”鮮于子淳低聲說罷,便不顧君長戚越發青黑的臉色離開了房間。
待人走得都沒聲兒了,君長戚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鮮于不顏問:“九千歲還不走嗎?”
“你明知道鮮于子淳就是竹雲的未婚夫,為什麼不告訴阿苓?你難道想眼睜睜地看著竹雲……跳進火坑嗎?”
君長戚質問著,全然沒了再外人面前的威嚴形象。
鮮于不顏像是沒有受到波及一般,緩緩坐下,道:“竹雲不是傻子,她纔不會做那種跳火坑的事。燈節那天,你不在宮裏吧?她有去尋你的。後來她也只能像往年一樣,去城樓那裏一個人看煙火。”
她一邊說,一邊回想著回來的時候,竹雲眼裏奔涌而出的眼淚。對方手腳冰涼得很,嘴唇也紅腫。只是竹雲一個勁的哭,她也問不出什麼。
君長戚皺了皺眉,那天,他似乎去了顏家。
“那天,她見到了鮮于子淳,是不是?”
鮮于不顏用手指撫弄著盆裏褐色的藥汁,“大概是談到了你吧。”
那天夜裏,竹雲破天荒地要和她睡,又說了很多奇怪地話。
最多的一句是,人總是會變的,我真傻。
真是個傻姑娘,人怎麼不會變呢?這天底下,除了記憶不會變,什麼都會變。
只此一句,君長戚卻是愣了許久,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大概是……談到了自己吧?
怎麼談?
如何談?
談的什麼?
她是不是,對自己很失望?
所以在那個時候,纔會相信一個卑鄙小人虛假的愛?
其實一切,都是可以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