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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甦醒

    南禹安覺得這件事還是有要跟南禹民商量的必要,所以正在處理家事的南禹民就被請進了宮。

    當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南禹民時,南禹民很是堅定的拒絕。無論什麼事他都可以答應,唯獨左苓,這個讓他面子盡失的女人,他絕不原諒!

    而且,現在紅檀佛珠和兵符都還沒找到,更不可能將左苓放出來。

    “陛下,那女人奸詐得很,戰場人就有好多人吃過她的虧,咱們好不容易抓住她,不能這麼輕易地就放過她。”南禹民再三阻止,眉宇間滿是難色。

    就憑那女人用沐瀟湘的身份耍了自己這麼久,他也不會放過她。

    南禹安卻堅定自己的想法,皺著眉提醒:“壽王,大局為重,孤要讓她臣服,她不得不服。除了死和臣服,她沒有其他選擇,不是嗎?”

    “可是……她只是詐降呢?”

    “那她也不可能在這王城中動什麼心思,光君長戚一個就夠嗆的了,還有占星閣容機閣,你覺得她能怎麼放肆?”南禹安眼中有些不甘,可爲了大局,他還是選擇忍耐。“壽王,你不願陪孤賭這麼一局嗎?”

    他問,眼睛不放過南禹民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對方是不甘的,可是對方已經做得很好了。起碼沒有拿起劍一刀去捅了左苓,南禹民已經做得很好了。不像自己,如今左苓身上那些傷疤,都是拜自己所賜。

    大殿裡靜得可怕,南禹民不知在想什麼,而南禹安卻一直在等對方的回答。

    到了選擇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這麼難。

    過了許久,南禹民睜開眼,眼中已經沒了痛色,一片清冷,“那沐中成,他會乖乖聽話嗎?若他再和外邦裏應外合,那我們……”

    說到沐中成,南禹安笑了笑,“你別忘了,我們手上可不止一個姓沐的。”

    此時,被餓得幾乎脫相的沐雲翔狠狠打了個寒顫,眼睛緊緊盯著沐流光手裏那個拳頭大的饅頭,他貪婪地嚥了咽口水。

    “饅頭,給我。”他用命令的語氣說。

    他不知道,怎麼會有人偷偷給沐流光饅頭,而沒有人給他。可是他不介意,因為沐流光的就是他的,沐府也是他的。沐流光必須聽自己的話!

    沐流光退後兩步,警惕地看著沐雲翔,生怕對方過來搶似地:“不,你想都不要想!這是我未婚夫給我的!”

    她還以為出了這樣的事,顏夙肯定會退婚,會放棄自己。可是對方沒有,反而常來看她,悄悄給她帶吃的。

    由於南禹安的命令,她和沐雲翔必須得分食一碗飯菜,多得都不許給,違者重罰。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怎麼吃飽,東西幾乎都進了沐雲翔的肚子裡。

    再怎麼說,她還是姓沐,是沐家的一份子。她也相信,沐中成會有出去的一天,自己絕不會永遠待在這個鬼地方。

    “你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你以後還要仰仗我的,快把饅頭給我,不然我要你好看!”沐雲翔喘著粗氣,現在每說一句話他都費力得很。

    沐流光沒有理會他,大口大口地咬著饅頭,囫圇著:“你想都不要想!”

    倚仗這個廢物?笑話,自己比他好百倍,對方每給自己帶麻煩算好的了!

    想著,沐流光加快了吃饅頭的速度,就算脖子噎得慌,可還是努力將東西都嚥了下去。沐雲翔有過來搶,可是因為餓得腳軟,剛抬腳就倒在地上,哎呦了半天都沒有力氣再起來。

    他委屈極了,朝著對面的牢房哭喊:“爹,你快治治這個小賤人,她不給我東西吃!”

    他希望沐中成能出聲罵一罵那個不知死活的丫頭,可是對面都沒人回答他,相比起這邊的吵鬧,對面安靜得沒有一點聲息。

    “爹!”沐雲翔不甘心地叫了一聲,回答他的依舊是一片寂靜。

    沐雲翔如今委屈極了,他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屈辱得幾乎將他碾碎窒息似的,心裏不平衡極了。

    吃完東西的沐流光也看著對面,眼裏的疑惑更明。對面已經太久沒聲音了,一開始左苓總會將沐中成氣得吐血,氣得哇哇叫,可是現在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他們的衣服被鮮血浸成了深色,腳下還落了整整一灘血水窪。

    是不是死了?她心裏的疑惑更重,不知名的壓抑酸澀涌上鼻腔。

    不知道是為什麼。

    “來人啊——”她聽到自己嘶啞又虛弱的聲音。

    可惜小得幾乎聽不見。

    她只感覺天旋地轉,沐雲翔的哭鬧聲被無限放大,充斥在整個天地之間。

    “來人啊!”她尖利地叫出聲,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眼裏只剩下對面兩個已經垂下腦袋的人,她似乎聽到了鮮血從滴落的聲音。

    “來人啊!來人啊!”

    她一連叫了幾聲。

    終於,她聽到其他人的腳步聲。

    “怎麼了?”來人問。

    沐流光定定看著對面,眼裏神采全無,不知是指著其中的誰問:“是不是死了?”

    是不是死了?

    南禹民和南禹安對視一眼,目光落在牢房另一側的兩個血人身上。

    “陛下?”

    “尋太醫。”南禹安眯了眯眼,冷聲道。他看了身側的獄卒一眼,“他們出事你們瞎了嗎?怎麼沒人向虎稟報?”

    新來的獄卒被嚇破膽,磕著頭請罪。

    南禹安厭煩地看了他們一眼,冷哼一聲。“白養了一群飯桶。”

    太醫很快就來了,戰戰兢兢地替兩個看不出有生命跡象的人檢查。

    “怎麼樣?”

    太醫擦了擦頭上的汗,再次聽了聽二人的心跡,說:“回陛下,還有一口氣。”

    但是也只剩一口氣了,這種最難救。

    南禹安點點頭,“救回來,太醫院院首的位置就是你的。救不回來,亂葬崗便會多你一家的孤魂。明白了嗎?”

    太醫哪兒敢不從,如今南禹安今已非昔比,居然敢拿下沐中成,日後的事他也說不定,他也不敢隨便抱大腿。

    二人被轉移到一開始就安排好的宮殿裡,分別診治。

    沐中成倒是醒得快,休養了三天便已經能自己動手。畢竟他身體厚壯,用了餐之後已經恢復了大半的力氣。只是南禹安已經用鐵鏈鎖著他,讓他出不得這四方閉鎖的宮殿。

    他想起迷迷糊糊間,有人在叫什麼“死了”什麼的,此時又不見左苓,心下狂喜。

    死了!

    左苓這回真的死了!

    再也不會有什麼東西能對他構成威脅了!

    沒了左苓這個大的麻煩,從今以後他就可以真正的高枕無憂。想起和左苓的打賭,他樂呵呵地躺回床上,“賤女人,看到了嗎?是老夫活著。你輸了哈哈哈……”

    空蕩蕩地大殿,他渾厚的笑聲顯得尤為突兀,沒人應他,他越發知足。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左苓並沒有死。

    和沐中成的宮殿隔了好遠的地方,有一個青色藥坊。四周青霧繚繞,如似雲端飄飄。

    米色衣裳的宮女端著一盤盤藥盅,跪在藥坊前面。裡頭青紗纏亂,只能看看綽約窈窕的人影。

    蘇祁佑斜靠在藥坊旁邊的柱子上,一身白衣藍翎,孔雀尾端的絕豔羽毛在他的白衣上勾勒幾筆,出塵氣質不減。如靠雲端的狐狸仙人,慵懶又勾人。

    他已經在這裏站了差不多兩個時辰了,可是裡頭還沒有好。

    說不擔心是假的,他真的怕左苓再也醒不過來。他在心裏一遍遍的道歉,如果我早點辦成這件事,你就不會受這麼多苦。

    前頭宮人從藥坊裡進進出出,他卻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縱然之前君長戚安慰他,“這是她自己知道的結果,你不必自責。”

    蘇祁佑恨不得去掐爛對方的爛臉,這種時候,還拿左苓來刺激他!

    左苓就是被這個傢伙教壞了,無論對別人還是對自己,她都非常得狠。她算計好一切,是不是知道別人不會為她擔心?

    所以才這麼玩命?

    是自己不夠好,沒能做到讓對方足夠牽掛。所以她才這麼無所顧忌。蘇祁佑閉著眼嘆息一聲,眉頭越皺越深。

    “啊!救命!左苓殺人了!”一聲尖叫劃破天空,隨之而來的便是與之前不同的慌亂無章。

    蘇祁佑抓住一個宮女,“怎麼回事?”

    宮女身上被濺了血,很是可怕,“左苓她醒了,然後一把抓爆了月姐姐的腦袋!太可怕了……”

    她瞪大著眼睛,這件事帶給她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

    “怎麼會……”蘇祁佑喃喃,轉眼就看到從藥坊裡跌跌撞撞走出來的熟悉人影。

    因為受了傷的緣故,左苓走得很困難,可身上的戾氣卻不容忽視。不加掩飾的,肆無忌憚的,如戰場上張狂的她。

    剛換的衣裳已經染了血,她漠然地看著四周,當看到明亮清新的天空時,她眼裏流露出一絲久違地欣喜。

    身邊的宮女已經逃竄得差不多了,沒來得及跑得也已經被嚇得暈了過去。一時間,場面混亂得不像話。

    蘇祁佑疑惑地看著她,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左苓也注意到了他,眸子頓了頓,帶著疑惑,遲疑地叫了一聲:“蘇家的太子?”

    話音剛落,一人將紅色的珠串套在她的手腕之上。她眼神一黯,軟軟的倒進來人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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