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得意與失望
沐中成或多或少能料到,南禹安要的是軍權。畢竟他一直想要收回權利,那傀儡不甘平庸,早就想找個人開刀。
可是就算他拿到了又如何?
南禹安他守得住嗎?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引了多少狼入室。他拿到軍權又有什麼用?一樣守不住南榮的江山。
如今的南榮已經是個空殼子,卻佔據了很大一塊土地,三國虎視眈眈,南榮已經岌岌可危。
可南禹民為什麼沒有看出這一點?他應該發現的。南禹安已經靠不上了,可南禹民卻不是個傻的。
這不正常。
如今,軍權已經答應交出,再多的疑問也只能出去後再說。
當然,想必還有另一個問題。
那個地牢裡的“惠安公主”,她是真的嗎?
“流光,你還記得惠安公主的模樣嗎?”沐中成忐忑地問,拳頭握了又鬆,一來好幾回。
沐流光想也不想地回答:“自然,女兒和她長得像,那股血脈相連的感覺是不會錯的。”她捂著心口一臉欣慰又溫馨,好似在回味一般。
但是是真的如此嗎?
柳氏那個女人到底在搞什麼?當初他可是親眼看到惠安公主的屍體的,可府裡怎麼會還有一個惠安公主?
那是假的?
當初發生了什麼?
沐中成看著遠方,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什麼。良久,久到沐流光都忍不住要開口的時候他又問:“沐瀟湘她知道這件事嗎?”
沐瀟湘她知道這件事嗎?
想起沐瀟湘當初奇怪的反應,沐流光可以篤定她是一定知道的。而且還打算佔着她嫡女的位置不放,著實可惡得很。
如今,是時候拿回屬於她的一切了。
沐流光有些傷心地低下頭,沐中成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二妹妹她……不,應該是姐姐她應該……是知道的。她去過地牢,惠安公主也說過姐姐不肯救她。二妹妹可能不相信這件事吧……”
若換做平常人肯定也是接受不了的,況且沐瀟湘還是被送到過莊子的,心裏怨恨不平衡,如今剛回來就要失去嫡女的身份,她不說出來肯定是正常的。
可在沐中成看來,這女兒著實自私得很。
一點貴女的教養素質都沒有的人,怎麼可能做得了將軍府的嫡女?況且那還根本不是屬於她的身份,是她命不好,享不了福。
一個養尊處優知書達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女兒和一個從小吃糠咽菜不通詩書文墨,唯唯諾諾上不得檯面的女兒,他知道誰纔是能帶給家族榮耀的那一個。
有些事,就算是假的,他也能讓它變成真的。
沐流光知道沐中成肯定是動心了,論誰當嫡女在他心中自然有一根秤。這麼多年相處她早就能猜透幾分沐中成的心思,這也是她覺得自己能恢復的身份的信心來源。
只要那秤的一端向自己偏斜,那她就贏了。
“不過現在身份什麼的也沒有關係了,女兒相信日後的夫君也不會在乎這些。顏夙公子他心中有明鏡,女兒也便不怕可。”沐流光拍拍心口,狀似鬆了口。
沐中成敏銳的捕捉到什麼,“你和顏夙訂了婚?”
“是啊,我還以為爹爹是知道的。”
沐流光有些神思漂移,“爹爹是知道可是當時……你是嫡女,自然不可再嫁給顏夙那個小子,如今王后和顏家結怨,那把火遲早會燒到他。爹不會讓你嫁給他這個人。”
“可是爹爹……女兒和顏公子都已經交換了庚貼,如今怕是來不及了。”
她如果是嫡女,也不會再嫁給顏夙那種人。不能帶給她應有的尊和榮耀,她也只能是庶妻。
如今命運的天秤已經偏向她這一邊,她一定要牢牢把握。
“爹不會讓你嫁的,他要娶的……是沐家的大小姐,以後你就不是大小姐了。”沐中成說著,忽然勾起一抹笑。
聞言,沐流光就知道這事兒成了。她望了眼床上熟睡的沐雲翔,早年萬般親近的心裏忽然生出嫌惡。
這傢伙,差點害她就這麼死了。如果不是看在他是將軍府唯一的兒子,是她日後倚仗的份上,她早就殺了他了。看來是要給這孩子學一學規矩,不然日後只會給她帶來更大的麻煩。沐流光如此打算著,幻想著自己日後的榮華。
沐家這邊各懷心思,而南禹民兄弟那邊的氣氛但是稍微緩和了些。
得到了沐中成肯定的南禹安如今已經放下心來,有南禹民親自坐鎮,君長戚監督,沐中成他不敢不從。
雖然不知道君長戚為何會對這件事保持沉默,可南禹安卻還是很高興。出了什麼事,也只能拿到軍權之後再說。
相反的,南禹民卻有些深思重重。
沐中成會這麼輕易就答應交出兵權,會不會有詐?早年他想要收回軍權,可沐中成是百般阻撓,一副恨不得殺人的樣子。在他看來,兵權就是沐中成的心肝寶貝命根子。
還有君長戚,他這回又是玩的什麼詭計?
事情越順利,南禹安就感覺心裏的疑慮越深。可是他就是找不到突破口。
正當二人沉默,各自沉思時,一個藍色衣裳錦衣衛走了進來。
南禹民剛要發作,卻被南禹安先一步攔住,他的語氣裏帶了些得意,“這是孤的人。”
什麼?
南禹民有些不敢相信,君長戚的人有這麼好收買的?是不是太順利了些?
那藍色錦衣衛低眉順眼,恭敬地道:“陛下,九千歲說蘇祁佑大人已經回到王宮了。”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南禹安似乎鬆了口氣,面見喜色,“他終於回來了。”
如今他纔算是真正有底氣一般,神采奕奕,相反的甚至放鬆下來,斜斜靠在椅子上,“還有呢?”
那藍色錦衣衛的看了南禹民一眼。
這讓南禹安得到極大的滿足,開口道:“壽王可信。”
錦衣衛壓低了聲音,“太后召見了蘇大人,之後蘇大人就把容機閣裡的……都趕了出來,說是不養散漫的廢物。”
話為說全,可是他們都知道說的什麼。
說到太后,南禹安和南禹民皆坐直身體,面上表情嚴肅得很。
“母后她竟然……”南禹民咬著牙,拳頭握得死緊。
這麼些年,太后不知吃了什麼瘋藥居然想從這奪權戰裡分一杯羹,屢次插手南禹安的事,甚至跑到大殿之上公然與南禹安叫板,說他德不配位。
真可謂千古第一奇事,世人皆笑南禹安就是個可憐蟲,連母親和身邊的太監都要跳出來搶他的位子。
南禹安煩不勝煩,漸漸地也失了那母子情。大殿鬧事是導火索,幸虧女子不能從政,太后就這樣被他送到了佛堂修行。
他總以為這次回來太后能收斂些,乖乖過她的太后日子,那份尊榮是少不了她的。
可是她居然想插手容機閣?!
不可忍。
南禹安揉著額頭,無奈閉上眼。
如今他心涼得很,這世道,這王宮,他還可以信誰?
“陛下……”
南禹安打斷南禹民,再睜開眼時眼裏已經沒了那份沉痛與失望,鋒芒劇增,“壽王,你說孤是不是太放縱她了?”
明明是自己的孩子,那女人是怎麼做到這麼狠心,竟一次次將她的孩子推入絕望之境。
南禹民狠狠閉了閉眼,“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母后了。”
記憶中的母后是個什麼樣的人?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現在這樣的人的呢?
他們已經記不得了,他們只能想到她每一次的陷害。那癲狂模樣,實在可恨又……可笑。
要真正的弒母嗎?他們做不到,日後的壓力可想而知。
南禹安似是做了什麼決定,沉聲道:“孤不會再放過她了。”說著,他看向南禹民。
似乎是在詢問他的意見,其實沒有人能改變他的決定。
“臣還有事,便不打擾陛下了。”南禹民不作回答,起身道,“臣告退。”
他要好好的消化一下,好好的打算一下,怎麼讓南禹安能不在被親近之人所傷。
日後的南榮,還是要南禹安來守的。
對於南禹民的漠然,南禹安沒做什麼反應,“你也下去吧,小心別讓君長戚發現了。”
“是。”錦衣衛低聲,起身告退。
帳內靜得可怕,南禹安把玩著手邊的墨塊,不知在想什麼。他腦海裏閃過許多畫面,都是早年的那些不堪,最後一個畫面,還是停留在前幾天牢獄之中的沐中成的眼神上,那薄薄的嘲諷,每次想起來都在刺激著他的心神。
再睜開眼時,他眸中清冷一片,不見任何溫度。
良久,他召來侍人,“叫王后過來。”
說著,眼裏漸漫上柔和。這世上,也便只有王后能讓他如此。
再說錦衣衛回到君長戚這邊。
君長戚一襲深藍色束裝站在窗前,正漫著慵懶喂著面前的黑鷹,那勾翹的桃花妖說不出的邪肆,嘴角的笑意昭示他的心情極好。
而旁邊的陰暗處,是剛剛快馬加鞭回來的鮮于楹,藍色衣裳上帶著些許血跡,不知開始經歷了什麼。
她託著腦袋,似在感嘆,“師侄一點兒也不可愛。”
“不要妄想對她改造。”君長戚眼眸微斜,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他低聲,似誘哄:“會吵醒她身體裡那個人。”
前幾天在壽王府忽然的氣場洩露,真是讓他擔心了一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