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開端
“你們最好不敢。”南禹安冷笑一聲,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隻老虎,便頭也不回的離開此地。
那群臣子們擦了擦汗,終於鬆了口氣。
彷彿他們怕的,真的是南禹安這個空殼子君王。
南禹民略帶心痛看向那隻死不瞑目的老虎,吩咐下人將老虎好好安葬。
此時此刻南禹安的心裏肯定不好受,他就怕對方撐不到他真正變強,可以撼動君長戚的那一刻。這麼些年,南禹安受的那些屈辱他自己都不一定受得住。他是一個被人逃婚了就躲到邊境的人,連南禹安半點強大都不及。
自己到底何時才能變強大,給兄長一個完整的南榮國呢?
君長戚的根扎得太深太深,他拔不起來。這些年他明裏暗裏剔除了多少君長戚的人,可總會有新的人冒出來,如雨後春筍一般,個個迫人。
想要追求權勢的人多之又多,跟著一個空殼君王和跟著一個可以讓他們一步登天的奸臣,他們知道什麼纔是明智的選擇。
君長戚向來讓人看不透,這一回也是。
“君長戚!”
轉頭時,君長戚已經騎馬走出好遠,藍色錦衣衛跟在他兩邊,一身月白色東廠服,金線勾勒出祥雲花紋,精緻又高貴,襯得他彷彿清塵少年,如月謫仙。眼尾描了點紅,妖冶又邪魅,比女兒家還精緻許多。
“君長戚,本王有話和你說。”南禹民騎馬趕上他,縱然不爽,卻還是和君長戚並肩。
君長戚挑起笑,蘭花指挑開擋在眼前的碎髮,“壽王殿下想說什麼?本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語音懶散,末了帶了些許俏皮微微上翹,勾得人心癢癢的。
南禹民見過很多太監,心裏對這種生物厭惡得很。不男不女,聲音難聽,自私自利,性格陰癖。君長戚這個人除了聲音以為更是將這些都展現得淋漓盡致,可謂其中典範。
可是君長戚的聲音卻和常人沒什麼兩樣,他總是懷疑對方是假太監,可給君長戚淨身的是當時父王的心腹,對父王忠心耿耿,他沒理由去懷疑那人,倒像是沒理由去懷疑父王一般。
也是,父王沒有理由那樣做。那個給君長戚淨身的老太監也不可能,他對君長戚恨得很,至死都在抱怨當初怎麼沒殺了這奸人,省的禍害。
“壽王殿下一直看著本督做什麼?”君長戚的臉在他面前放大幾分,黑亮的眸子帶著些許笑意。
南禹民嫌惡的走開幾分,兩個男人湊這麼近做什麼?
“咳。本王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麼?”說實話,他覺得自己這問題傻得很。
對方也不是傻子,總不會告訴你我是來篡位的。
君長戚笑意不減,卻多了兩分深意,“南榮作為本督的母國,本督做的自然是為母國好的事。”
聞言,南禹民愣了愣。他差點忘了,君長戚是前朝君家旁親,和前朝王室沾親帶故,體內流的是同一血脈。
他這是爲了報復他們!
他要搶走南榮!
雖然這想法已經出現過很多次,君長戚也用行動證明了這想法,可是他還是不敢相信。南家真的要敗給君家的人嗎?
明明現在,君長戚還是那個最骯髒無恥的人。
可是南禹民卻覺得他像極了君家最後一任老君王,被殺時傲氣不減,咬著牙挺著腸穿肚爛的痛,道:“南榮是屬於君家子孫的,你們拿不久,也沒那個本事拿住。”
爲了讓自己學習將相之道,逼宮當日父王帶上了他,將兄長留在了府邸。
老君王的話讓父王很生氣,給了老君王最後一劍。他偏要證明,這南榮的天下是他的,他拿的住。
所以君長戚出現時,似乎是爲了給姓君的看到這一點,父王將君長戚留在了身邊。
可惜,引狼入室。
他悔得有些晚。
可君長戚所說的好事,南禹民是不信的。“殘殺流民,縱容商人入朝,對貪腐視而不見,軍餉更是一縮再簡,九千歲當真的是爲了南榮好嗎?”他冷笑,嘲諷意味極其濃厚。
君長戚不置可否,“本督做的事,陛下都有看著,陛下都未說什麼,壽王殿下莫不是想逾越?”
“你……”這麼一大頂帽子扣下來,南禹民險些忍不住給對方一腳。
君長戚笑盈盈地,不理會對方的憤怒,接著道:“若壽王殿下真的有什麼不滿,大可向陛下進言撤了本督的職,降本督的罪。不然本督可是要開始揣測壽王殿下是否有別的什麼心思了哦。”
“君長戚,就算你是舊國王親,也別太過分了。現在這南榮是我們南家的天下。”南禹民沒什麼好臉色,不過他從不顯弄神色,所以從頭到尾沒讓人看出什麼。
聞言,君長戚卻笑出聲,嘲諷意味十足。
南禹民的臉色黑了幾分,咬牙切齒道:“你不要太過分了。”
似乎是笑累了,君長戚抹了抹眼角的淚,“南榮的土地你們南家真的瞭解嗎?如今你們的一切不還是在本督手裏?”
他說得狂妄至極,南禹民卻無力反駁。
君長戚說得沒錯,可自己就是不甘,這天下,他們明明都已經搶過來了。可還是不屬於他們南家,彷彿還是回到了君家統治的那個時代。
弱肉強食,一直在他們兩家之間迴圈。
“既然壽王殿下沒有什麼吩咐,那本督就先告退了。對了,本督好心提醒一下,那老虎可要妥善處理哦。畢竟陛下可是極為看重這些,一個不慎……”
“坊間那些謠言是你放出去的吧!”南禹民忽然惡狠狠地看向他。
君長戚表現得很無辜,“是也不是,沒什麼重要的。只要懷疑的種子埋下,就一定會有發芽的那一天。”
“閹賊,休要挑撥離間!”
“真可惜,被發現了。”君長戚繞了繞指尖發,媚眼漾出一抹輕佻的笑意。“告辭。”
望著對方昂然離去的背影,南禹民越發的氣憤,卻也只能生生的忍了下來。
總有一天,這片土地會真正屬於他們的!
“洛坤,去看看沐瀟湘如何了。”
南禹民想到什麼,忽然叫來身邊人。
洛坤擦了擦汗,剛纔的情形著實讓他擔心了一把。“回王爺,沐小姐好像出去打獵了。沐大小姐已經收押牢房,相信沐二小姐很快就會回來。”
他心道萬幸,幸好沐瀟湘出去打獵了,沒遇見這遭。
南禹民沉吟片刻,眉間鬆了幾分,“她也算命大。你即刻派幾個人去尋她,悄悄帶到本王營帳,不要被發現了。”
“是!那陛下那邊……”洛坤有些擔心,這種情況下,南禹安可以懷疑任何人。
“那邊……便說讓沐瀟湘逃了,其他的不用多說。”
沐中成即將倒臺,那沐瀟湘也快沒用了,他必須儘快拿到鮮于濉需要的紅檀佛珠。
他已經快等不住了,每每午夜夢迴都是鮮于濉無助的淚眼,那種抽心的疼痛,他受不住。他多想鮮于濉能睜開眼睛看看,和他說一說話,他能想象那時自己的欣喜。
可是沐瀟湘也不只是真傻還是假傻,對他都無動於衷。
上次明明都要得手,那那時候忽然出現的冰冷殺意,讓他刻骨難忘。
那殺意不是從沐瀟湘身上發出來的,而是從他摘下佛珠那一刻,他身後就被人抵了一把刀。那感覺足足纏繞了他三天才消失,讓他飽受折磨。
紅檀佛珠說不準是神物還是魔物,能壓邪祟驅百毒,乃東蒙國至寶。左苓“死後”,那東西就消失了。如今左苓再現,可紅檀佛珠卻又出現在沐瀟湘這裏,南禹民總覺得自己漏了什麼東西。
雖說他調查過,沐瀟湘放養的莊子和寧顯塔很近,可是二人有沒有接觸卻不得而知了。
而沐瀟湘看起來也不是表面那麼簡單,也不知是不是已經被掉包了。
可是這又說不通,沐中成可是沐瀟湘的親生父親,沐老夫人她們也是至親,不可能沒見過沐瀟湘。除非,沐瀟湘是真的沐瀟湘,只是她和左苓有了某種交易。
如此一來,南禹民似乎覺得說得通了。
真是如此的話那要好好審視一下沐瀟湘這個人了,她如今已經不是普通的叛國那麼簡單了。加上沐中成這個罪,足以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
沐瀟湘已經做好了被捉住的準備,這件事鬧得很大,不過短短半天,周邊狩獵的村民都知道了沐中成不敬君王的罪。
她猜測,南禹安會急著收回他手上的兵權。如此再給沐中成一個免赦,足以彰顯他的君王權威。
可現在的問題是……
站在她面前的似乎並不是南禹安的人,也不是君長戚的人。看樣子更像是外禁軍,統領她暫且不知。
這群人拿著長刀,她一出現就將她從馬上捉了下來,更拎小雞仔似的。她想發作,可是還沒搞清楚狀況之前她不敢輕舉妄動。
“沐小姐,得罪了。”洛坤從人群身後走出,默默給沐瀟湘捏了把汗。
攤上這麼個作死爹,也是她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