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尋找真相
“小姐,你一天沒吃東西了,還是用點東西吧。”環兒擔憂地道,將方纔做好的雞絲粥放到沐流光面前。
若是換做尋常,沐流光必然不會這般委屈了自己的。可是如今不同,自從從慧安公主那裏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後,她就再也吃不下東西。
腦海裏反反覆覆都是那句話,“你纔是將軍府的嫡女。”
“你早產,身子薄弱,所以換了身份也沒人曉得……是那姓柳的賤人做的!天道好輪迴,所以她也只生了個女的,報應!”
“你本不該受這種委屈,你纔是嫡女。”
嫡女庶女什麼的,其實對沐流光來說沒什麼區別。這些年沐瀟湘不在府裡,她就是按著嫡女的規格養大的,是嫡是庶也沒多大的區別。
如今沐瀟湘回來了,沐老夫人他們決定物盡其用,讓她拼一個皇妃命,所以對沐流光苛減了些,這些她也可以理解,生不出埋怨。畢竟這些也是沐瀟湘這些年所缺失的。
可是不知為何,沐流光總有一股無力感。
讓她吃不下,睡不著。
沐流光坐在窗邊,分毫未動,淡聲道:“撤了吧,我不想吃。”
環兒還想在勸什麼,可看到沐流光蒼白無神得面色,便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只能默默拿了件披風,給沐流光披上。
“環兒。”
“小姐有何吩咐?”
沐流光愣了愣,總想把心裏的疑惑問清楚。“你說那天二妹妹進到地牢之後,是直接奔著禾歡那丫頭的牢房去的嗎?”
如果她和慧安公主遇見了,慧安公主會和她說些什麼呢?
沐流光想起沐瀟湘還被慧安公主養在身邊的日子,過得也不太好。總是一副很怕慧安公主的模樣,腰上還總帶有大大小小的青痕。眼睛怯怯的,比庶女還要上不得檯面的模樣。
她記得那時的慧安公主總是生氣的,可也要忍著不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來,反而一副很疼愛沐瀟湘的樣子。
天底下沒有哪個母親是不喜歡自己的孩子的,或許從很早之前起,慧安公主就已經知道了孩子被調換的事。她當著趙氏的麵給沐瀟湘臉色,其實不是在顯擺自己的身份,而是在試探趙氏。
趙氏也不知,自己一直看不起的,纔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沐流光一時間不知該做何反應,沐瀟湘這半生的顛沛流離,就是拜自己所賜。而自己卻承著原本應該屬於她的一切……
想到這兒,她還有點感謝柳氏當年之舉。
那現在自己,要去揭穿這個騙局嗎?
把屬於自己的一切拿回來嗎?
這對沐瀟湘,會不會不公平?
那身份換回來之後,嫁給顏夙的還會是自己嗎?
頭痛欲裂。
環兒還不知道沐流光心中所想,細想那天所經歷的事,回答說:“進去之後她和轉角處右邊第一間牢房的人說過兩句話,聽聲音是一個婦人,然後她纔去找的禾歡,出來的時候她又和那個婦人說了一會兒話,她出來的時候那婦人好像還很生氣的樣子,還罵二小姐是……是……”
後頭的話她也不敢說,實屬大逆不道,只怕叫人生氣。
沐流光斂了氣息,“是什麼?不要吞吞吐吐的。”
環兒跪了下去,惶恐地道:“她說二小姐是上不得檯面的賤種,用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會遭報應的。”
說完,環兒的臉色更白了。她知道這不是什麼好話,雖不知道她們再說什麼,可是事關機密,叫她這種人聽了去,只怕會有性命之憂。
沐流光卻面色一變,有些不可置信。“她……原來早就知道了,所以心安理得的……”享受著不屬於自己的榮寵?
“小姐?你在說什麼?”環兒不明,只覺沐流光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看的。
沐流光緩緩捏緊身側的拳頭,心裏苦悶。
既然知道,為什麼沐瀟湘不告訴自己?誰也不告訴?
她還有什麼後顧之憂?
如果沐瀟湘很早之前就知道了這一件事,那她如今回來……不就是回來復仇的?
那自己是不是也是她的復仇物件?
想著,沐流光想去找沐瀟湘問問清楚,問問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裏?現在還下著雨呢,小姐!”環兒只感覺身邊吹過一陣涼風,衣裳單薄的沐流光已經站到了門口。
沐流光眸色陰沉而惶恐,“那傘,我要去沐瀟湘那裏。”
“小姐,如今這雨下得這麼大,咱們還是等雨停了再去吧?”
話音剛落,天邊便閃現一條長長的白光,一下子照亮了有些昏暗的內室。
沐流光氣憤地道:“怎麼?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不…不是,奴婢只是擔心小姐你的身體……”
聞言,沐流光才覺得冷,又道:“去拿傘。”
“……是。”環兒應了。
沐流光隨手加了兩件衣裳,讓風吃不到自己的面板,方纔作罷。
環兒拿來略大一些的傘,二人成著往瀟湘院走去。
自從禾歡走了之後,沐瀟湘就又開始了左手與右手下棋的日子。兩隻手彷彿都有自己的想法似的,誰也不讓誰,難分高低。
“夏狩快開始了吧?”
沐瀟湘突然問,而後瞥了眼自己微微顫抖的左手。
如若沒有用心看,是注意不到這個的。她眸色一黯,放下手中的棋子。
容羽正除錯著新的香料,聽沐瀟湘這一問,才點點頭,“再過半月就是了。”
“半個月,夠了。”沐瀟湘笑了笑。
“那咱們的計劃……”
沐瀟湘放下白子,一舉定勝負,“明天你尋個由頭將沐雲翔引到書房去,接下來就是他的主場。”
“奴婢明白。只是……”容羽欲言又止,有些不安的看了沐瀟湘一眼。
沐瀟湘:“你想問什麼?”
“真的要把整個南榮都……”
“如今的南榮已經不是以前的南榮了,將它毀滅又或易主,都由那個人來決定。”沐瀟湘淡漠異常,似乎並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反正到時候,她已經報了仇了。
順手毀滅一個國,又有什麼問題?
一想到這事的後果,容羽瞳孔一縮,彷彿看到了沐瀟湘重新披上銀龍盔甲,染血屠城模樣,好半晌,她才從這事中回神。
這種震撼,許久未見,讓人懷念,彷彿骨子裏已經涼透的血又重新開始沸騰起來。
容羽微垂下頭,用恭謹而冰冷的聲音道:“無論主子做什麼決定,奴婢誓死追隨主子。”
沐瀟湘抬了抬眼皮,嘴上勾起一笑,“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的。
她低下頭摩擦著手上的紅檀佛珠,方纔的笑意也慢慢消失,又恢復了之前那一副清冷模樣。
圓潤細膩的珠子散發著微苦的藥草香,帶著一點莫名的冷香,珠身卻如浸了血一般奪目,似火一般。
“叩叩叩——”
主僕二人對視一眼,容羽起身去開了門。
一陣冷風灌了進來,吹得容羽面色有些發白。
門口站著衣裳半溼的沐流光,有些哆嗦。因為迫切的想看一看真相,所以她走得很急,那把傘沒有起到多少作用。
沐瀟湘側頭看了一眼,笑道:“姐姐怎麼來了?快進來,這裏頭暖和。容羽,去吩咐廚房做薑湯。”
“是。”
沐流光看了一眼沐瀟湘,對方如尋常一般無害溫和,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
真是個好妹妹。她心中道。
這一回,她似乎看見了對方眼底的冰霜。
屋子裏燒著地龍,不同外頭涼透骨髓,進到室內彷彿全身都有了力氣一般,沐流光的臉上恢復了些血色。
她看了眼桌上的棋盤,似乎來了些興趣。
沐瀟湘問:“來一盤?”
她等了許久,心裏期待著沐流光知道真相後的反應,也好讓平靜如水的生活有一點漣漪。
沐流光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揮手讓環兒去外室等著。
沐瀟湘開始撿棋子,隨後將白子遞給了她。
“我要用黑子。”沐流光忽然說。
沐瀟湘沒什麼意見,又將黑白子換了回來。沐流光看著她的一系列動作,好像看到二人被調換的命運,心裏抽了一下。
莫名的,有些煩躁。
“姐姐不如先換身衣裳,穿著溼衣服會生病的。”
容羽端來了薑湯,白色煙氣嫋嫋升起。
沐流光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捧起薑湯,垂下眸,“不用了,下了棋我就回去。”
“姐姐在磅礴大雨中行過,就是爲了找我下棋?”她的語氣中帶了淡淡笑意。
沐流光覺得,這是嘲笑,聽著刺耳。
……
東廠府。
身著夜行衣的纖細少女如木偶般站在君長戚面前,雙眼無神,彷彿被抽了魂一般。
仔細一看,才發現是是上次從皇后宮裏出去就被君長戚捉住的那位少女。如不意外,她的身上或許還能找到當時的鞭傷。
君長戚將手中的信交到她手上,嘴角勾起莫測的笑。
半夜後,這封信被放到了皇后桌上。
皇后驚喜的拆開一看,入眼便是熟悉。
落款是公子侑。
內容只有兩個字。
老虎。
這是什麼意思呢?
皇后燒了信紙,室內的味道還來不及散去,就聽外頭通傳:“陛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