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的好與壞
禾歡看到那箱子,表情也鬆動了些許,有些緊張和無措。
自己明明藏得很隱秘,這些老婆子怎麼可能找到?莫不是紅燭?
不可能。
自己都是點了紅燭睡穴之後才行動的,不可能是紅燭。
那就是沐瀟湘?
也不可能,沐瀟湘雖是知道自己對紅燭下手,卻也一直保持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哪裏可能突然對自己動手。依沐瀟湘的性子,若她真要動手,自己早已經死了好幾回了。
那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想到那人,禾歡眸光漸冷。
沐流光自然看到了禾歡的神色變化,索性自己點了她的穴道,對方沒有輕舉妄動的機會,卻也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自己今日和環兒演了一齣戲,就是爲了證明猜想。
雖然不知道是誰在暗中幫助自己,可這已經不重要了。她不想看見禾歡,這個刺在顏夙心上的人。
如今,禾歡也刺在了她的心傷。動不得,不敢傷。
“裡頭是什麼?”沐流光抬著盒子摸索一二,無果之後轉頭問禾歡。
她不敢輕舉妄動,爲了保證嚴密性,機關家族的盒子都是帶著毀滅系統的。若是真是觸到了機關,或者摸錯了哪一步,那這個盒子裏的東西就毀了。
禾歡冷哼一聲,沒說話。她倒是希望這盒子裏的東西毀了的好,省的自己多做口舌去解釋什麼。
況且裡頭的東西若真的大白於天下,那她也只有死路一條。沐瀟湘暫且不知,但她一定會將自己的利用價值提到極致。
禾歡恢復些許,神色如常,“一些女兒家的私密東西罷了,大小姐也有探別人私事的愛好?”
沐流光眸光一凜,唇角微翹,“果真是伶牙俐齒。這兒又沒有男子,有何不好說的?”
她最討厭的,就是伶牙俐齒的人了。
沐流光知道,盒子裏的東西就是關鍵,能威脅禾歡性命的關鍵。她那一瞬間聚集又散失的神色,她最清楚不過。
“大小姐真想知道?”
禾歡的語氣無端多了些笑意,好似在嘲笑沐流光似的。
“說說看?”沐流光自然不會在氣勢上輸給旁人,特別是情敵。
“那大小姐可不許後悔呀。裡頭啊,都是顏公子給奴婢的情書,還有平日裏帶給奴婢的小玩意兒,原本奴婢和顏公子都有陪對方一輩子……哎,真是命運弄人吶……”
禾歡不無可惜的說,她帶著挑釁的笑看著沐流光,希望對方接下來的舉動是暴怒狂躁的。
這話倒是真的惹怒了沐流光,一瞬間氣上心頭,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恨不得直接刺入盒子裏頭,將那些東西一一撕碎。
意識到自己聽到了什麼,院子裡的下人嚇得大氣不敢喘一聲,生怕怒火波及到自己。如果可以,她們希望今天的事沒發生。
要看沐流光看盒子的眼神越來越狂躁,環兒忙去扶住沐流光,細聲道:“小姐,你可不要上了這鬼丫頭的當啊,如果盒子裏的東西真這般簡單,那她何必……”
環兒的話讓沐流光清醒不少,矇蔽心頭的火氣瞬間就散了大半。
對啊,何必呢?
見她沒有上當,禾歡有一瞬間的失望,可心裏也忍不住嘲笑沐流光的蠢笨。她的確配不上顏夙,智商上就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沐流光深吸了幾口氣,強壓下心中的不適,對婆子吩咐道:“先將她關到地牢裡,別讓別人發現,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是一個賊。”
“是,大小姐。”
由於被點了穴,禾歡幾乎沒有掙扎的能力,只能仍由粗壯婆子們用麻袋套住她,而後扛走。
“小姐,接下來怎麼辦?”環兒問。
沐流光小心翼翼地將盒子放下,眸中仍有怨怒,“先等瀟湘回來再說。”
環兒心領神會,“小姐放心,奴婢已經派人去請二小姐,相信她很快就能回來。”
“她可有說她去哪個騎場?”
環兒想了想,說:“好像是羅家公子的騎場。”
“羅家?羅君浮?哪個商人家的?”沐流光說到這裏,語氣中有些鄙夷。
為什麼偏偏要是商人家的?
作為一品將軍的女兒,偏偏和商賈之家糾纏不清,沐瀟湘不要名聲可將軍府還要。
沐流光有些頭痛地揉揉眉心,自己必須提點沐瀟湘一二,省的別人笑話沐家自貶身份,竟和商人做朋友。“瀟湘回來後讓她第一時間來我院子裡,一刻也不能耽擱。”
環兒應了一聲,隨後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沐流光如今心煩意亂的,光禾歡和顏夙的事,就足夠讓她頭疼的了,這個婚,她有些後悔了。
就算解決了禾歡,顏夙就真的能對自己好嗎?
……
後來的射箭練習,都是由羅君斐教習的。他雖說五行缺德,可在教人這一方面,總是有一輩子不曾有過的耐心和細緻。
幾場訓練下來,肩胛處的舊疾讓沐瀟湘的手臂到了支撐下去的極限。
沐瀟湘面色蒼白了許多,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沒塗什麼唇脂的唇瓣也是蒼白,她時不時緊咬兩下,讓它恢復幾許血色。
羅君斐看了她半晌,眉頭微皺。沐瀟湘如此這般,臂膀上想必是有刻骨的傷的,從今以後,使弓用箭是不行了。
她一個嬌滴滴的貴女,怎麼會受如此重的傷?
他抬手,將沐瀟湘再次抬起的手給壓了下去,對方臉上滿是無措和難受。
“別練了,你不行的。”羅君斐直截了當的道。
要是再練下去,她日後怕是得有手抖的毛病了。
沐瀟湘咬著唇,眼裏是生平第一次涌現脆弱無助,“可我喜歡這個……就跟你喜歡讀書一樣。”
雖然他看的不是什麼正經書,但自己學來這個也不是用來做正事。
羅君斐看著她微抖的手,眉尾一挑。“我可不會因為喜歡讀書,而去傷害自己的身體。”
沐瀟湘偏頭,有些渴望的看著遠處的箭靶,但滿地的豎箭似乎在嘲笑她的失敗似的,多是荒涼。
“……那是我錯了。”
半晌,她如此道。
是妥協,也是認命。
看來自己這輩子是不能再使用弓箭了,遠端收人頭什麼的,也只能在夢裏想想了。
就這般?
羅君斐微訝,但嘴上沒再說什麼,餘光瞥見遠處兩個朝這裏看的人,不用正視,也能感受到目光裡的期待。
可惜了,希望落空是常事。
騎場的風有些大,沐瀟湘纖細單薄的身子就那樣站在風裏,像一棵命數將至的枯樹,隨時能被吹折了腰,落了地,就是粉身碎骨。
“走吧。”羅君斐看了看遠處兩個小人,面色淡然看不出什麼,末了他又補了一句:“總會有辦法的。”
總是會有辦法的。他發出無聲的嘆息,眸中也帶了些許期望。
沐瀟湘有些意外的看了羅君斐一眼,對方側著頭,面容恰到好處的冷痞,又帶著與生俱來的優雅貴死,薄唇似笑非笑的勾著,眼中結了些許冰霜,又帶了莫名的笑意,除此之外,沒有半點多餘的情緒。風從他那邊吹向沐瀟湘,沐瀟湘聞到了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帶著絲絲的涼,就這樣吹進她心裏。
那到底是怎樣一個世界呢?
是涼薄繾綣的冷,還有水墨青花的柔。
似乎是感受到沐瀟湘的目光,羅君斐側頭看向她,對方有些呆愣,但看到他轉過頭時,很快就偏開了頭。
有點傻。羅君斐的眼底染上些許笑意。
“有了吧?”沐瀟湘像是在徵詢他的意見,一邊揉捏著微顫的胳膊,一邊收拾東西,“你說了,總會有辦法的。”
羅君斐:“就這樣相信我說的?”
天知道,他就只是在哄她而已。
不料沐瀟湘又綻出那耀眼的笑,恢復了平時那狡黠靈動,她信誓旦旦地說:“讀書人是不會騙我的。”
由於羅君斐側了身,風肆無忌憚的吹著沐瀟湘,給她喉嚨裡灌了帶著他味道的風,羅君斐順手接過她的弓,像是接過她的煩惱。
其實,除開之前的事,這傢伙還是個不錯的人。沐瀟湘這樣想。
“我原以為你只是傻。”羅君斐忽然說。
沐瀟湘一愣,讚許凍結眼底。
羅君斐的唇角又掛上惡劣,半眯的眼睛帶著笑,“你是沒腦子。”
啊,請人道毀滅吧。
她一定是瘋了纔會以為這傢伙是個好人,對,自己腦子裏肯定是被灌s了。
等等,我怎麼在罵我自己?
沐瀟湘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彆着了他的道啊,你今天怕不是沒睡醒?還是出門忘記跟上來?會被羅君斐這臭小子欺負成這樣,她不甘心。
同時她又忍不住感嘆一句,同是親兄弟,為什麼差別卻是十萬八千里?
羅君斐繼續說:“不過你也別難過。”
沐瀟湘已經沒了理會他的打算,乾脆將對方無視到底的好。
“畢竟傻人有傻福。”
“……”不理會不理會,誰理會誰是豬。
她錯了,今天出門應該看黃曆的。
沐瀟湘幽怨的看著羅君斐,“都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卻不想羅公子與女子無二。”
“那你豈不是與我等背道而馳?”
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