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摸摸下巴，他身為伏妖師是感同身受過的，不然他不會跑到這裏來，道：“那的確很麻煩，可沒辦法，有能力的人要是不受約束，社會不就亂套了？聯盟高層考慮的很全面。”

    “所以嘛，我在這裏雖然賺的少，但自由輕鬆，不用按命令去執行危險的任務，”素日攤攤手，“所以賺的少，也有賺的少的好處。”

    不死川看到她睫毛在一顫一顫的，看來她自己也知道這話有多違心。聽素日說著違心話敷衍老闆，不死川聽膩了，他目光漫不經心地瞟向吧檯其他地方，視線到了角落忽然一凝。

    吧檯角落有個暗影……

    是誰？

    不死川剛從座位離開，素日也跳下吧檯的座椅，朝老闆揮揮手：“老闆，我們回去啦，謝謝你的好意。”

    回去？不死川回頭看他們，這麼快就說完了？

    “不用謝，你們自己開心就好。”

    再一回頭，不死川發現角落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也許是錯覺？

    ……

    回到了租住的房子，是棟一看就知道年久失修而破舊的搖搖欲墜的兩層小樓。他們住在樓上，生鏽的樓梯在踩上去時，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要是普通人肯定不敢住在這裏。

    但誰讓，他倆都不是普通人。

    不死川覺得好玩，無神的黑瞳閃著光，他踩在樓梯上搖晃，一邊上，一邊對素日說：“你剛剛為什麼要對老闆說謊？”

    素日沒有回頭：“你不也說謊了？”

    “可我是聽你的，拒絕的話不能說得太直接，因為人類太脆弱，一兩句話就會被傷到。而且我是爲了你說謊，爲了不傷害老闆說謊。”不死川臉上一本正經，說地義正言辭。

    素日扶額，不死川雖然是活了千年的老妖怪，可他完全不懂人情世故，三年了……跟在身邊三年，她一個小孩教他能教到多少？

    “不死川，人都是有秘密的，有些秘密能觸碰，有些秘密不能觸碰，而我不想告訴別人我不想成為正式的伏妖師的原因。所以我只能找其他理由……”

    “是因為他吧……”不死川神色淡定地繞過她，掏出鑰匙開啟門，咧嘴一笑，“呵呵……我的手下敗將，但那傢伙在另一個世界，你還怕遇到他？”

    素日無語的看他：“你嘴裏輕蔑的手下敗將是我父親，雖然我也討厭他，但你這麼直白的說出來，我很沒面子誒！”

    “反正他製造了妖變，早晚要來毀滅人界，你總要見到他。”

    不死川無所謂地說著，走進他們的破舊小房間，開了燈，才發現他們那個一眼就可以看到全景的小房間裡，多了一個人。

    哦~原來如此，不死川不禁想，那個在酒吧看他的原來是他……最近感官越來越遲鈍，不是個好兆頭。

    “怎麼了，幹嘛停在門口？”素日站在他身後，望著他高大的身體疑惑道。

    “嗯，”不死川慢慢地揚起嘴角，意味深長的看著裡面，“有些事，我師兄來了。”

    “師兄？”素日瞪大眼睛，如果是不死川的師兄，那不就是……

    她從不死川身後探出頭看過去，那坐在窗邊，一個氣質儒雅的西裝大叔笑眯眯地朝她招手：“哎呀，素日都長這麼大了，你小時候我見過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當然記得。靈川，妖界的先知大人，不死川的師兄，也是她父親妖神王所懼怕的妖類之一。然而，他懼怕的兩個妖類都在她房間，似乎正要密謀什麼。

    素日一邊泡茶，一邊擔心著茶合不合靈川大人的胃口。不死川雖然和靈川大人師出同門，且不死川更厲害些，但素日怎麼都沒辦法對不死川產生敬意。

    可能是自從父親把她和不死川強行繫結命契後，不死川想殺她的原因吧。太可怕了，素日回想起來，背後就冒出冷汗，還好有爺爺也就是前任妖神王阻止他，不然她真會死。

    不死川懶洋洋地趴在木桌上發呆。靈川一身得體的西裝，襯得他越發沉穩莊重。素日把茶端上桌，一個一個擺好，好奇的看了眼靈川的裝束，問道：“靈川大人特地來人界有什麼事麼？”

    “不不不，我不是特地來人界，”靈川端起素日泡好的茶抿了一口，笑道，“我早就在人界紮根，現在在人類的社會，也有點威望了……”

    “哦……”素日坐在他旁邊，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靈川放下茶杯，故作不經意地說：“對了，你們知道那個迪菲學院嗎？”

    素日點點頭：“知道啊，我記得那是華和聯盟唯一一所培養伏妖師，和測定伏妖師等級的貴族學校，在帝都，聽說規模非常大，社會地位也很高。”

    靈川指了指自己：“那是我開的，都一百多年了。”

    ‘嘭’！素日的茶杯掉在桌上，還好她把茶給喝了。不死川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在驚訝什麼，靈川向來喜歡做出人意料的事，他早就習慣了。

    素日手忙腳亂地扶穩茶杯，擺好：“您……您在說什麼啊，迪菲學院培養的伏妖師可是對付妖怪的，你也是妖……”而且這麼明目張膽的背叛她父親，那個自大又自負的妖神王，他真不要命了？

    “對，我也是妖，”靈川自顧自地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說，“那又怎樣？”

    好吧，素日知道，不死川都已經那麼不正常了，她怎麼能用正常的眼光看待靈川大人？儘管她以前只見過他一次，印象很模糊，難道那時的靈川大人還沒暴露本性？

    不死川抬起頭，用手掌撐著下巴，眯眼看著靈川：“找我有什麼事直接說吧，你知道的，我最不擅長猜心思。”

    靈川笑呵呵地放下茶杯：“其實，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一直不知道怎麼開口。素日，不介意我略過人類拜訪時的應酬話，直接說目的吧。”

    “當然不介意。”倒不如說，與其進行剛剛那段不明所以的對話，她更希望直接步入正題。

    “其實，我希望你們兩個能進入迪菲學院，成為正式的伏妖師，”靈川嘴角勾著淡笑，顯得信心十足，“當然，學費全免，住宿全免，生活費我出，看你們表現，我還能做主給你們獎學金。”

    “……”

    不死川第一個想到的是，這樣他們終於有錢買最新款的手機了！素日想到的是她終於可以攢到錢，不用每天再愁怎麼讓兩個人吃飽了！

    該死的不死川雖然是妖怪，但飯量大，口味也是一等一的挑剔，每天還非要選最新鮮的食材做飯。對，他雖然是個妖怪，但很會做飯。

    “不，”素日忍痛拒絕，她垂下頭，露出在酒吧時一樣的表情，“我不會成為正式的伏妖師。”

    靈川毫不意外：“是怕和你父親正面相遇，還是以敵人的立場，對不對？”

    “……是。”

    “可你們……”靈川看了這簡陋的出租房一圈，“連下個月的房租都沒湊齊吧？還有下個月的生活費，以及你的學費，哎呀，缺這麼多錢，你們打算怎麼辦呢？人類世界沒有錢可是寸步難行的啊~”

    素日握住拳，不禁‘淚流滿面’，這靈川大人知道多少，或者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瞭解他們的？

    不死川道：“師兄，素日去上高中按理說沒問題，可我為什麼也需要一起？”

    “呵呵，你這幅沒營養的少年模樣裝個高中生足夠了，至於其他……我有我的目的，你們答應了，我就告訴你們。”

    不死川看了垂頭不語的素日一眼：“可是素日不會答應，雖然她恨妖神王，她母親是人類，因為妖神王而死，但妖神王畢竟是她父親。素日害怕他，素日知道自己無法戰勝他，你應該明白她的恐懼。”

    “你以為……只有人類纔有恐懼？妖也有，誰不是克服著恐懼，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說的有道理，”不死川對素日說，“素日，他出的條件挺好，我們去不去？”

    素日想了一會，抬眼看向靈川，目光帶著警惕：“靈川大人，我想知道你的目的，當然，我聽到了你剛剛說的話，可是……你不說你為什麼要辦這個迪菲學院，為什麼要我和不死川進入學院，我不會同意！而且，我猜你真正的目標應該是不死川，但沒有我不死川哪裏也不會去！”

    靈川凝眉看著她，苦惱地搖搖頭，笑道。

    “……真頭疼啊，被你抓住軟肋了。”

    “靈川大人怎麼會讓我一個小丫頭抓住軟肋？是您自己要暴露的。”

    不死川看看素日，又看看靈川，覺得他們說話拐彎抹角的真麻煩，他明明說了想直接聽目的。

    “我辦這所學院是爲了對付你父親。你知道，我雖然是先知，但妖力比你父親差，整個妖界唯一能打敗你的父親的只有不死川，可惜……”

    靈川和素日看了眼趴在桌上，漫不經心地玩著一直板手機的不死川，同時搖搖頭。

    不死川注意到他們的視線，不滿道：“喂，你們這種目光很失禮誒，我會像人類一樣受傷的。”

    靈川無視他繼續道：“不死川因為師父的命令。如果他不想繼承妖神王的位置，就不能對現任妖神王下手，結果，我能寄託希望的，只有人類自身了。”

    素日露出不解的表情，她道：“為什麼？靈川大人分明是妖族，為什麼要對付妖族？”

    “你可能沒聽明白，我想對付的不是妖族，而是妖族中的妖神王，你父親一個。”

    素日沉默了一會，問：“靈川大人打算怎麼做？”

    “我希望，你們能幫我培養出一些優秀的伏妖師。一個也好，兩個也好，現在的伏妖師太弱了，必須出現幾個，能領導全人類的伏妖師，帶領他們擊敗妖神王……”

    ……

    不管過程如何，靈川給的理由如何。最終，帶著必定決心的他說服了素日。就畫素日如此篤定的說，她在哪，不死川也會在哪。於是，他們來到了華和聯盟的帝都—沙雲市。

    人類世界有幾百個國家，自從妖變，也就是在妖神王的作用下，因人類內心黑暗達到極點時所產之物。俗稱妖變。妖變出現後，原本低調的伏妖師們聚集在一起，整合了伏妖會。而國家和國家間的互助，也讓世界劃分爲三大區域。

    有不死川和素日所在的華和聯盟、西部的憲立制聯盟以及北方的聯合式組織。

    繁華喧鬧的都市和他們之前所在破舊的鄉下完全是兩個世界。

    待他們像個從鄉下程序的土包子一樣，觀賞完半個城市後，已經是來到沙雲市的第三天。此刻對學生來說，還是最漫長的暑假期間。